◎怪可怜见儿的。◎
隆冬天气里几场大雪之后,转眼又到了腊月底年关,卫宅庭院里的一棵柿子树上高悬着缀金丝流苏边的小灯笼,远远望去火红炙热,让飞舞的雪花也忍不住驻足来蹭个“柿柿如意”的好兆头。
卫长海回上林县祭祖,在卫家老宅住了些日子,前天才写信过来说准备启程去京城,想来他到了就该过大年了。
孟氏和姚溪婆媳二人是在册的诰命夫人,腊月十九,按照惯例,接了宫中的赏赐要穿戴齐整进宫给姜太后和裴皇后磕头谢恩,这不今日五更天,娘俩儿就早早起来梳妆打扮上了。
诰命夫人进宫拜见太后、皇后,发髻要用结鬟式的梳编法,先把一头青丝拢结于头顶,然后分股用丝带系结,弯曲成鬟,高耸在头顶,梳出给人一种巍峨的贵气,再饰以簪、钗和步摇,让她们看起来华丽高贵,别丢了皇家的脸面。
“梳个平鬟吧,”姚溪坐在梳妆台前,挑了根簪子递给丫鬟春莺:“我头发多,扎得紧一些。”
春莺愣了一瞬。
诰命夫人的结鬟式梳编头发分成高髻、双髻和平髻三种,正一品二品的梳高髻,三品梳双髻,以下就得梳平髻了,按照卫景平的品级,她该梳个双髻的,却不知为何要梳个平髻。
“我娘和婆母都是三品,她们梳双髻,”姚溪说道:“我当小辈的,应当给她们做个陪衬。”
不能比她们打扮的还要出挑才是。
春莺这才拿梳子给她梳头:“夫人真孝顺。”
“原也跟孝顺沾不上边的,”姚溪随口说道:“只是相公在外头做的官儿越大,盯着咱们一举一动的人就越多,少不得多个心眼,凡事谨慎几分,省得落人笑柄。”
自从今年秋天卫景平与柳、张、杜三分开始轮值右相后,卫家在京城立马炙手可热起来,登门的达官显贵日渐变多,事事不得不讲究起来,免得叫人笑话了去,有失体面。
“是。”春莺很快给她挽了个平髻。
姚溪照着镜子,又挑出一根云形金丝累镶宝石簪压鬓,她看上去清丽柔婉又不失贵夫人气度:“走吧。”
她先到卫宅给孟氏请安,此时孟氏早已打扮得体,就等着姚溪来了一道进宫去呢:“我这是头一遭,溪儿你快跟娘说说,宫里头都有些什么忌讳。”
对于今日进宫之事,孟氏从几天前就开始忐忑不安,生怕性差踏错一步,给儿子儿媳妇丢脸。
姚溪:“这,娘……”她想了想说道:“去年的时候我瞧着旁人极少开口说话的。”
印象里,她去年年底进宫谢恩的时候,在场的活跃的就几位老国公夫人,余下的诰命夫人们都不怎么说话的模样。
孟氏拉着她的手:“娘知道了,守礼,少说话,总不会错的。”
……
到了旁晚,寒风刺骨,卫景平搓着手从外面回来,进门正好跟立在门口张望的秋雀打了个照面,他问:“夫人从宫里回来了呢?”
秋雀摇摇头:“还没有。”
她都来门口瞧好几回了。
卫景平抬腿又去了卫宅,得知孟氏也没在家,嘀咕道:“进宫一天了啊……”
怎么到现在了还不回来。
“容与,囡囡,”他把卫容与喊出来,对她说道:“乖,帮小叔个忙好不好?”
卫容与把玩着她手里的桃蝠剑:“小叔你这是怎么了?”
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你祖母和你四婶进宫一天了还没出来,”卫景平说道:“小叔有些不放心。”
他想让卫容与去皇宫外面转悠一圈,看能不能碰运气遇到个出来办差的太监、宫女,向他们打听一嘴。
长辈不在家,小孩子跑出来找人,打探起来总容易些。
卫容与忽闪了下圆溜溜的眼眸:“我去瞧瞧。”
说完就要撒丫子往外面跑。
卫景平一把拉住她:“穿厚点儿,让奶娘跟着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