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彭瑾动了动嘴唇,却只是努力保持镇定地轻叹一句:“或许是因为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耳边又有海风凄厉,摇荡得楼船颠簸,我才会一时被吓到了吧。”
彭瑾说这话的时候,还努力地带上一丝自嘲的笑意,想要打破眼前的沉重凝滞的氛围。
然而不需要刘识说明,她自己就觉那勉强的笑意简直比哭声更能暴露她内心的惊慌惧怕。
她是怕,很怕!
她怕不能护佑身边的孩子周全,让他们平安顺遂地为明日喷薄而出的朝阳欢呼;怕不能够和刘识相携白,儿孙满堂,颐养天年。
人一旦有了在乎的东西,就会不自觉地在某些时候变得极为脆弱,譬如现在,在黑夜的风高浪涌的大海上,面对身边的丈夫儿女的她。
“别怕。”黑暗中,刘识温柔的声音响起,轻柔地抚慰着彭瑾的内心,“我在。”
我在!
是的!有刘识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守护孩子们,她为什么还要惧怕呢!
刘识的一句“我在”,仿佛是黑暗阴冷里的一豆灯光,虽然微弱,但是坚决而有力地划破了彭瑾内心的沉郁忧惧,给她带来了光明和温暖,足以帮助她抵抗险境带来的惶遽无措。
彭瑾用力地握紧刘识的手,深吸两口气,重新变得镇定下来,低声道:“我留下来看着孩子们,你去问问约瑟芬先生,目前咱们处境如何。”
就算是风险难度,至少也得奋力一搏,博求那一线生机。
这样快镇定冷静下来的彭瑾,让刘识暗自吃惊,也很是赞佩。
“好。”刘识干脆地答道,放心地将尚在熟睡的暖暖和刘湛刘澈姐弟三人交给彭瑾看护,在黑暗中起身,披上外衣,自如地走到船舱门口。
他虽然还没有练成夜能目视的上等功夫,但是凭借着多年习武的敏锐和直觉,还不至于在这黑漆漆的船舱里被桌椅等物绊倒。
刘识刚一推开舱门,立刻就有凄冷咸涩的海风刮了进来。
彭瑾立刻往门边的方向挪了挪,用背部挡住侵袭进来的海风,同时伸手将孩子们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将他们都紧紧地裹在被窝里。
“我去了。等我回来。”刘识快闪身而出,合上舱门的时候,低低地对船舱内的彭瑾说道。
彭瑾还未来得及应答,就听见舱门合上的声音。
刘识如此急切地关门,显然是怕冰凉的海风吹着了她们娘儿几个。
彭瑾心底软软的,暖暖的,方才被侵袭而至的海风吹冷的脊背,似乎也如刚被三月的暖阳亲吻过,暖洋洋的。
彭瑾往三个孩子身边又偎了偎,将尚在酣睡的他们紧紧地护在身前,耳边听着刘识的脚步渐行渐远,一路往船舵室行去。
船舵室里,此时已经站了好几个人,除了约瑟芬先生,还有被惊醒的张明华、李老二等人。
见刘识推门进来,大家忙向他打招呼,却都是一脸的严肃,不见往常的轻松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