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她的声音再小,落在荆子玮的耳边也如同炸雷。
“你明明想是治叔母的病,为什么最后还是跑去了赌坊,为什么没有管好自己的恶行?你为了自己一时痛快,把她的药钱都全赔掉了,你配当她的相公吗?”
“叔母一辈子在被人抛弃,当初她为了留住自己最后一个家,留住你,替你挨了一棍,才变成现在这样,你却怕出丑将她藏在家中,不让旁人知道,如今,又轻易抛下她不管,整整两个多月!”
荆子玮一头花白凌乱的头发,混着泥块糊在脸上,他的吼声戛然而止。
“你还是个人吗?”
荆燕毫不留情的指责,让陷入疯癫状态的荆子玮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转头求饶般看向朱氏,叔母边淌泪边喃喃道:
“相公,那么多天,你去哪里了……你为什么不回来看阿瑛呢?”
“我……”
荆子玮的话噎住了,面对曾经满心相信自己的妻子,他羞愧难当,撇开头不知如何回答。
然而,叔母的话再次将他拉了回来。
“相公,不要丢下阿瑛!阿瑛可以藏在家里!可以不见人,可以不吃饭,就是不要再丢下我了啊相公——”
她在庭院中百姓异样的目光里号啕大哭,像是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童。
荆子玮哽咽了。
他该死!荆燕说得对,他不配当人!
他已经想不起来,当初手中有这样一笔钱,又听说有神医能治好阿瑛的傻症时,他有多么欣喜若狂,他只能想起,自己在昏暗不见天日的赌坊里,在嘈杂的买大买小的催促下注声里,逐渐让自己迷失和放纵在骰子的撞击中。
他忘了妻子等着他,忘了回家的约定,忘了对于这个一贫如洗的家这笔钱有多么珍贵。
他该死。
可是,该死的人不是只有他。
荆子玮突然想通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堂上的郑懋怒目相向,“你说的药钱不贵的!你说的找金县的侯大,放的贷只管我要两分利钱的!”
“你骗我!姓郑的,你骗我!”
荆子玮平日里走起路一瘸一拐,现在却发了疯地冲上前,挥起拳头就要砸向郑懋,全然不记得自己挂在嘴边的读书人该有的斯文模样。
堂下的衙役见这人着了魔一样,都蜂拥上来拦住他,抱腰的抱腰,捆手的捆手,堂上堂下彻底全乱了。
“你借了钱给我说可以帮我治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