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随着人群而动,很快看见里写着玉京派三个字的牌坊。这里聚集着一些没有请柬的人,他们只能在外听道,对着被邀请的人投去真情实感羡慕的眼光。
季鹤白不以为意,绕过那些人带着墨明兮拾阶而上。
长长的阶梯徐徐缓缓的延伸,尽头是玉京派的大殿。殿前的高台之上,重重紫色纱幔之下,一个穿着蓝色大襟宽袖的修士闭目而坐。衣襟上是八卦,袖子上是日月星辰。这人面色灰沉,叫人分不清是仙风道骨,还是死气沉沉。
此人便是玉京的掌门,张真道。
季鹤白和墨明兮站得离这讲坛很近,听得见他枯哑的声音,道典讲的是入门道章,并没有什么新意。墨明兮看着台下的人听得如痴如醉,只觉得磨人得很。张真道讲了许久不知疲累,底下的人听得悄无声息。
“他像个傀儡。”墨明兮小声说。
季鹤白点头。
怪异,实在太怪异了。
墨明兮听着讲道,心中默默动了算筹。他看到张真道将他俩扣在玉京之内,随后被群起攻之。但暗市之后,他也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算筹,不确定是真实预示还是添油加醋的幻想。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墨明兮扯了扯季鹤白的袖子:“我们走。”
季鹤白蹙眉,他知道墨明兮又一次用了算筹。
此时道典已经接近尾声,帘幕下的人不再说话了。他远远听见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不少站在后面的人已经开始退场。
墨明兮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他们周围的人氛围有些不对劲。他们一动不动,似乎完全不准备离开。
这些人虽然穿得各异,脸上神情却意外的呈现出一种统一的空洞。墨明兮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他和季鹤白几乎被这些可疑的人包围。
季鹤白也发现了端倪,他低声道:“走!”
墨明兮刚想转身,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带得朝讲坛上飞去。奇怪的是,这些听道的人,没有一个回头看他。墨明兮手中转动法诀,他下意识用右手来捻诀,这样却让他动作慢了半拍。
墨明兮在重重幔帐中站稳,术法被人强行熄灭,是张真道。
“小友莫怕,我与你师父也有一面之缘,今日只是想见见你。”张真道的脸上堆满了笑意,透出一种和面容不符的慈祥。
墨明兮根本不认识他,更不打算和他续什么旧。但他境界不低,算得上是还能苟活的大乘修士之中的强手。
墨明兮刚想要跑,就被扣着带到空中,落在玉华大殿之上。又随着几个起落,进了旁边的一个楼阁之顶。这顶楼悬着一口古钟,想来是刚才鸣钟的地方。他方才在空中看见季鹤白已陷入围攻,果然那些人都有问题,不过也应该不是季鹤白的对手。
张真道来者不善,落地后直接将墨明兮狠狠一推:“你是墨明兮首徒,我将你提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来杀,也算是给了他面子。”
话音未落,一条血红长鞭在墨明兮面门前晃过,他本能的后仰躲过。墨明兮借着身法柔软,腰身后弯躲过一鞭。那鞭子泛着凶煞,像用血肉养育而成。
墨明兮反应迅速,扭转身体往后一闪,堪堪躲过第二次攻击。他并非身法不够,而是被境界威压限制移动。张真道虽不知受了什么折磨面容枯槁如同老人,但大乘境界不假。
长鞭紧追不舍,在空气中发出噼啪的响声。
季鹤白不在,墨明兮倒是可以肆无忌惮的用着术法,他以巽风之势躲闪着诡异的长鞭,风刃与长鞭相互碰撞,纠缠在一起。头顶那口洪钟被卷起的风势撞得鸣动,而张真道的衣袍却丝毫未起。他脸上爬出一丝诡异笑容,境界压人便是这般轻松。
墨明兮纵然有意较量,这副新身的修为境界远不及他自己。蚍蜉撼大树,术法渐渐勉强起来。而长鞭战力未歇,攻击不止。
叮——
一声鹤唳透窗而过,壶中日月剑应声而来。那鞭子前端被削去一截,落地变成一根笔直的灵骨。
张真道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季鹤白已出现在他面前,壶中日月剑剑光大盛,境界压人便是这般简单。季鹤白的神情淡然,好像与大乘境界对着干,也不过就是日常。
张真道厉声道:“你又是何人?!”
季鹤白忽然变得有礼,也变得更加气人:“玉华掌门,季鹤白。”
若非算筹的名声在外,张真道根本不会在乎小小玉华宗的两个后起之辈。他苍老的脸上强行挤出来一点柔和,把长鞭一圈圈收回,沙哑的声音仿佛在人脊背上爬:“剑修?怎么又是剑修。”
墨明兮觉得这话很不像一个当世仰望的掌门所说的话,但张真道本人已经够奇怪的了。他现在使这缓兵之计假意认输,只怕还有后招。
季鹤白哪里会等他用出来后招,先发制人才是他的习惯。他剑出惊人,传音身边的墨明兮道:“用术法,随便用!”
墨明兮下意识地配合起来,口中念诀心意一动,他一室之内狂风四起。他传音季鹤白:“你怎么不跑?”
季鹤白:“你拿着他算筹。”
墨明兮笑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愉悦:“对哦。”
风刃与剑气相交,张真道依旧岿然不动,他的长鞭再起,地上那截灵骨重新回到了属于它的位置上。
“季掌门护犊子,那老道就送你俩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