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问星殿拜访的人快要将门槛踏碎,左右是问他怎么练的起死回生的功法,又或者问季鹤白有没有留下什么真言启示修真界中的人。
他分明记得自己死后季鹤白的剑阁日日清闲,甚至有空摸猫。怎么季鹤白这一飞升,他墨明兮却没个安宁呢。
墨明兮捂着额头,竹榻上凉意丝丝,剑阁里泛着竹林香气,墨明兮想起问灵宗雪林里季鹤白那件衣服来。
更加烦了。
这几日里,他开了问星楼散出去灵石修整殿宇。一众弟子泪眼汪汪,飞身扑过来非说他是要撒手人寰。
要是往问星殿一坐写两个字,被人看见了又紧张兮兮地传言他是要寄托遗响。
墨明兮再如何心如沉水,做起事来事事受阻,也难免心烦意乱,这才跑到剑阁躲清静。
心绪缭乱,竹林中的枝叶也跟着晃动起来。
一片竹叶落入手中,墨明兮不可否认自己从前屡屡涉险,只是那早已过去:“都说了不死了,还要怎么样啊!”
赵落澄猛地听见这句话,怔在当场。小心翼翼地靠近竹榻:“师……师父?”
墨明兮睁开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你们别在这站着了,我只是休息,不是驾鹤西去。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昨日说要著书立说,赵落澄你负责了,没写完别来吵我。”
赵落澄大气不敢喘,连连点头:“是,师父,知道了师父。”
墨明兮满意地躺回竹榻,继而又叫住赵落澄:“还有!季鹤白飞升了我高兴得很,我根本不在乎,少给我提他。”
赵落澄噤若寒蝉,对着阴影里的几个人摆手:“快走快走,再呆着要挨师父罚的。”
墨明兮清静了一个晚上,想通透一件事情。玉华宗这摊子他是管不了了,撒手就撒手。第二天就将掌门的名头放到了赵落澄身上,墨明兮又传了消息说同庆季鹤白飞升之事,留了修整的门派在宗门内吃饭。
玉华宗的重建完成得很快,许多宗门仍在附近扎营休整,借着他们的帮忙,一砖一瓦搭建起来轻松不少。
复原的殿宇流光溢彩,崭新的瓦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玉华宗本来不是恢弘的道殿,此番修整过后,显得像是山峰之中的福地。往长阶上走一遭,平白无故身上都要多些灵力清气。
这么一来,墨明兮问星楼里的灵石流水般的散了出去。墨明兮看着复原的殿宇,山顶的风带得他发带飞舞。他总算有了一丝畅快,那些宗门拿了灵石,往后修整他们自己的殿宇也方便不少。
赵落澄接下掌门的名头,多年耳濡目染也没出什么岔子。只是每天问候墨明兮三次,好像他是那空巢的倦鸟似的。
墨明兮知道自己是躲不得清闲了,择一天朗气清的好日子,将竹榻搬回剑阁里。束发整衣,往大殿之前一坐。干脆一边算命,一边看诊。
各个宗门的人来来往往,上午算过姻缘命理,下午算着财势福源。墨明兮不敢盲目开口,生怕自己天道金口玉言随便动了别人的命运。只好拿着几根算筹有什么说什么,有时候卦象是准的算得很长一段时间的际遇,有时候卦象有些偏颇就算得几日。
墨明兮算得心累,没有人找他看诊。像是都恢复得不错,托着修真界灵脉苏生的好处,似乎都没留下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势。
背后两个徒弟关爱独居仙长一样,颇为欣慰道:“师父终于找了点事情做了,太好了。”
墨明兮无言以对,只觉得自己在玉华宗是越来越说不上话。他收起算筹摸了摸脸,总不是这么一遭让自己容颜都憔悴苍老了吧,这么入不得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