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少年心性,觉得不好意思,每次他皆嘴硬着说:“不要感动,以后都是要你回报的。”可一过许多年,他从未向她讨要过任何。
唯一勉强算的上“回报”二字的,可能就是,长大后的小般娘子知道了酒的好处,却酒品极差。几次三番胡闹,惹得窦旬十分厌恶。所以他总会在她醉前,不问一句便将她杯中的酒替换掉。
崔稚晚有时明明已经不高兴了,可葡萄浆入口,想起往日种种,她便莫名其妙发不出脾气。
如此想来,葡萄酒换成葡萄浆,便不是多余的举动,而是在告诉她,春深处的背后之人,乃是窦旬。
崔稚晚几乎都要相信了,可她若真的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才是中了他人的计算。
这个设局之人,显然偶然得知了窦旬与葡萄浆有联系,却既不知他二人年少相识,更不知虽莫名其妙,但窦旬的葡萄浆永远只会放在银杯里。
所以,终究是棋差一招。
既然不是窦旬,长安城中这个知道她不能饮冰,会让人撤掉全部冰盆的人是谁,几乎呼之欲出。
是李暻。
但,也不是李暻。
崔稚晚确定,以他的性格,即便今晚自己出现在春深处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他也绝不会用他根本不能确定来去脉的葡萄饮子,做出一个如此经不起推敲的嫁祸。
那会是谁呢?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同时确认今夜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由谁授意,她只能再次试探。
先是提出要立刻离开。
崔稚晚赌的是,第六间雅室若是属于李暻,那这里必然存在一条哪怕在最混乱时,也可以万无一失的躲过所有人的来去的通路。
事实证明,果然有。
且绿绮没有一点犹豫和疑虑,也不做出任何防范,带她直接走了这条应该很是秘密的小道。崔稚晚与她今日是第一次见面,能得她如此信任,自然只会因为她太子妃的身份。
如此一来,春深处真正的主人是谁,昭然若揭。
至于葡萄浆的事儿,小门打开,她在看到长赢后,立刻有了想法。
崔稚晚当即出其不意的问绿绮,红衣娘子的命案中最为关键一环的细节,她到底说了什么。果然见绿绮在惊慌中极其迅速的扫了长赢一眼,心中当即有了定论。
第4章肆
若雅室中的一切皆是李暻亲口授意,他当然会清楚无比的知道,只要做了这些,崔稚晚不可能猜不到是谁的安排。
所以,作为他的手下,绿绮应不会对她刻意表现出的了然于胸的样子有任何特别的反应,或垂目不语,或顾左右而言他,仿佛才更符合太子殿下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