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而言之,他们对她的所谓「信服」,其实全部仰仗于李暻的赐予。也因此,一旦他的态度转变,她便会失了所有。
崔稚晚早就明白这内藏的因果,所以,她从来慎用太子妃这个身份带给她一切,亦不想通过太子之手,为自己立威。
就如同曾经,在长公主府时,哪怕再弱小,她也不会屈服;在长安市井中,即便在困顿,她都不愿低头。
如今,哪怕再喜欢李暻,她也绝对不要做一个仅能依靠他而活的,他的附属品,甚至于……所有物。
可是,崔稚晚无法理解,薛玉珂此前的马脚,此刻的提点,到底是看不过去,所以想要帮她?还是像摸索李暻的「默允」与「不可忍」那样,也在试探她会如何作为呢?
“阿姊不要总是一想事情,便沉在自己的想法里,不发一言。这样别人不就知道,要被你看穿啦。”薛玉珂见她神态虽无变化,可眼中渐渐空无外物,便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略带俏皮的道:“阿姊想问什么,只要能答得上,我都不会骗你。”
她又在提点她。
明明自己年纪更长,还担着太子妃的虚名,但这半年来,出门在外,薛玉珂不动声色,一派天真之间,便能帮她、护她的次数其实更多。
而两人难得独处时,偶尔,她也会像这样,状似无意的点出她自己从未察觉到,却足以暴露心思的习惯。
以至于,崔稚晚总想,以前她处事不周时,李暻会讲,所处之位越高,越会被处处掣肘,甚至寸步难行。一时难以适应,也是常理,毕竟,无论是谁都需要时日成长。
可原来,他是骗她的。
而玉娘,恐怕要比她此前以为的,更合适东宫,乃至于……太极宫。
话已至此,崔稚晚不再打算拐弯抹角。
她将手中她的习贴放下,直言道:“那么,玉娘可否告诉我,引我昨夜去春深处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薛玉珂出现在承恩殿前,崔稚晚心中一直有个难解的疑问。
为何事情都发生在昨夜?
她无意间闯进李暻早已安排好的局里,而在她回到东宫之前,薛玉珂的披香殿没有任何预兆的,忽然被落了锁。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存在着某种关联?
就在方才,崔稚晚猛然间嗅到了蛛丝马迹的味道。
她忽然回忆起,自己之所以会在昨夜去春深处,其实是因为在席上偶然从薛玉珂的随口谈论中,想到了那场属于张楚儿的演出,亦是周韶娘重振旗鼓后的第一次登台。
从昨晚的情景来看,李暻此前决然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出现。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