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孩子平日里瞧着稳重,竟然也知道耍小心思气人。
无奈的揉了揉儿子的头,柳絮和人说了今天给他做了好吃的,又再次的嘱咐了人,让人不要再去杨家招惹那些人,他的亲事近在眼前了,若是成亲那日,杨家那个老头子过来故意找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反正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我也都习惯了。”
看自己爹爹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柳月明既生气又无奈,但还是坚决说道:“这个可不能习惯!爹爹啊,今年别给阿爷银子了,按照村里的规矩送点该送的东西过去就是了,没道理咱们花了银子还要受气。”
柳月明不想再说那边的事儿,却不知道他和自己爹爹的话全给人听了去,两父子担心他成亲的时候,杨家人过来捣乱,可隔日就传来了杨家那边他阿爷摔跤了的消息,说是怕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才能下床。
杨家大房那边的事儿,倒是没有夺去柳家这边太多的心神,如今柳家烦恼的是另一件事。那便是他们去往京城沈家的信,一直没有回音,也不知道是沈家没有收到,还是月儿的义父又带着妻子出门远游了。
儿子能有今天,柳絮心里明白,那是全靠了沈先生。
如今,月儿马上要成亲了,这样的大事,他自然是希望沈先生能到场的。沈先生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将月儿视作亲子,若是错过了月儿喜事,他们两父子都会难过。
沈家的回信一直没有收到,但月儿出嫁的日子却一天天的近了,待到最后三天的时候,柳家气氛明显的沉重了起来,柳絮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唉声叹气的,可一到了儿子面前又要强颜欢笑。
柳月明不知道自己爹爹有多舍不得他,但他自己也是舍不得家里人的。
他从没有想过要嫁人,从没有想过要和家里人分开,可如今分别的日子就在眼前,心里再多的宽慰也慰藉不了失落担忧的心。
他害怕和家里人分开,也担心去了封家的日子,他害怕和那位世子感情好也害怕不好。
感情好的话,将来那人纳妾之时他会难过,感情不好的话,这辈子的光阴就要虚度浪费了。
“哎,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御赐的姻缘可以解开吗?”皇帝的赐婚是不是不可以合离的啊?
几乎把日后的每一种可能都想了个遍,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让柳月明有些遗憾。他想着若是他那一日没有高中,或者没有去谢师宴就好了,若他没有遇到那位世子,也就没有这后来的许多事了。
婚期眨眼就到了眼前,出嫁前的那晚上,柳家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聊天,到了子夜时分,仍旧舍不得睡去,最后还是柳絮害怕儿子睡得晚了精神不好,才赶紧的让所有人都去睡了。
柳月明睡下之后,一直都是半梦半醒的,他做了许许多多的梦,梦里全是儿时的场景,只有这小小的路家村,连灵州城或者义父家里都没有。
梦里的他,有时候好像还是个小婴儿只有几个月大,有时候又是两三岁的模样,可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他被一个老头扔进了湖里,活活淹死的场面。
窒息的感觉太过清晰,柳月明忍不住的大口出气,直接吓醒了过来。
“阿爷”慢慢长大之后,柳月明总觉得自己三岁之前的记忆,和爹爹同他讲的有些偏差,他记忆里好多事情,竟然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他时常有种错乱感,都不知道他是活在梦里,还是他曾做了一个梦。
柳月明知道,梦里那个扔他进湖里的老人,就是他的亲阿爷。
他亲生父亲的事他知道的不多,村里人从不同他提起他亲生父亲的事,爹爹也不对他多说,但他其实记得那个人。
那人曾经差点打死了他爹爹,是个很坏的坏人,他其实更希望自己没有这些记忆,他只希望养他长大的阿爹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还活着吗?”不知道亲生父亲是死是活,但柳月明内心里希望他已经死了,他害怕那人哪天突然出现,他不想看见那个人。
醒来就再没有睡过去,柳月明隔日起床的时候,明明一整夜没睡精神却好得很,一点不见疲惫。
柳月明出嫁的东西,封家准备的很是齐全,大小物什全都准备好了,就连新婚当日的鞋袜都是封家准备的。
一大早的柳家就热闹的不得了,柳月明要嫁去京城,但是家里还是要请客吃饭的,加之过来看热闹的人也多,若不是柳家地方大,这院子怕是连个换脚的地方都没了。
柳絮从起床后就一直守在儿子身边,他也顾不得招呼客人了,只想多和儿子待会儿,能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柳月朗今年十二了,是个半大的小子了,今日柳月明出门他是要背哥哥的。从知道这件事开始,他就开始练习了,还拿了青蒿当练习的对象,他如今都能背着青蒿走个十几步了。
青蒿毕竟是个大小伙子,又自小练习拳脚功夫,身上有着不少的腱子肉,那体重可比柳月明重多了。
“来了来了!新郎官来接人了,赶紧准备出门了!”外面喜婆的声音传到了房里,柳絮一下就哭了。
“月儿。”柳絮握着柳月明的手,越握越紧,到后面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双手在颤抖。
柳月明把自己爹爹抱住,强忍住了眼泪,甚至还对人笑了一下,之后拿了盖头在手里,让他爹爹给他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