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桌上的几个小的还在那牌搓得飞起,闻言就竖着耳朵静悄悄地看戏。
宁明被亲爹响亮的耳光打得人都懵了,脸上火辣辣的。
什么叫不是他该穿的?这只是二花云锦而已。
宁宣忍不住感叹。
这就是他的亲爹。
不知道在外人面前给自己亲儿子圆场,还上赶着拆台,生怕别人不知道大房出了个穿假货的少爷。
宁文博舍得把自己的面子撂在地上,宁宣舍不得。
他脸色就沉下来,把宁明拽到没人的地方脱了披风给他罩在身上,训他:“百善孝为先,你穿华贵的衣裳来见老太太,这是不孝。爹是不是孝顺的人,你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心里有数。他训得对不对你自己想想。”说着又给他掏了几串铜钱在手上道:“屋子里有孝服,你换了衣裳过来跟他们打牌去吧。”
宁明捂着素布做的披风,心头百感交集。
在江南的时候,宁宣一来,爹就要让他躲起来,全家上上下下都宁宣大少爷,叫自己明爷。
宁明痛恨这个称呼,没有宁字看着怎么会像宁家的少爷?再缺了少字,他连爹的儿子都不是了。
宁明觉得自己好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永远见不得人。可自己也是爹的孩子,凭什么宁宣有的他就不能有?
但爹总是叫他要尊敬哥哥,他说自己百年以后,宁宣和他就是相依为命的兄弟。
宁明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现在大哥给他送衣裳解围,又给他钱打牌。宁明对爹的鬼话真有几分相信了,他对着宁宣想了半天嘴,刚想亲热地叫一声大哥,就听到宁宣字正腔圆的西南官话。
宁明迟疑地闭了嘴,生平第一次痛恨起自己向来引以为荣的江南口音。
他暗暗发誓自己在学不好西南官话之前绝不轻易改口。
好巧不巧这一幕恰好被怒气冲冲追过来叉人的宁大老爷在柱子后头瞧了个正着。
笨得烧蛇吃的瓜东西,哥哥又给钱又给衣裳。末了怎么连句谢谢都不会讲?
宁大老爷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眼光。
以前他怎么还觉得小儿子怪机灵的呢?
刘怀义提着烟袋子站在宁大老爷身后,见状痛快地在心里笑了起来。
货比货得扔,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也敢在他头上拉屎!他敢拉他就敢搞!
两个儿子高下立现,宁大老爷对小儿子的所作所为大跌眼镜,又忍不住赞叹两个人果然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他都没说宁明是什么人,大儿子就这么天然跟小儿子玩起来了。
家和万事兴,小儿子不中用就不中用,谁家也不把家产给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