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川笑道:“就宰了几百只羊羔子?”
曹襄生气的说道:“还杀了我家的几千只肥鸭,说是逼着让张安世、霍光两个哈怂给大家烤鸭子,还动手打了韩嫣一个耳光。”
听说韩嫣挨揍,杨川的神情终于凝重起来。
据说,那个韩嫣生就一副姣好妩媚的小妇人模样,不仅书得好,还能歌善舞,且剑术惊人,单打独斗,就连霍去病都不是对手,极得刘彻宠爱……
“不对吧,你舅舅怎么会为这点小事生气?”杨川皱眉问道:“公孙弘、刘陵之流每年都要卖给匈奴人数以万计的精铁、盐巴和粮食,皇帝都不曾过问一句,咱们卖几件没什么用处的瓷器就生气了?”
“曹襄,你舅舅不对劲儿啊!”
曹襄也甚为疑惑,学着杨川的样子,使劲搓着脸颊,闷声骂道:“都是郭解那狗日的不靠谱,这么快就让人家摸到底细了!”
杨川摇头,道:“是我故意让郭解暴露的……”
“你故意、让郭解暴露的?”郭襄愕然好几个呼吸,使劲挠着后脑勺,一脸的茫然之色,“这样做、有什么讲究?”
杨川淡淡道:“试一下人的心。”
曹襄骂了一句脏话,甚为不屑的说道:“你杨川不是说过,这世上,唯一不能试探、也最不值得试探的就是人心,怎么你自己还要犯这等错?”
杨川伸手拍一拍曹襄的肩膀,温言道:“没事,皇帝生气的不是咱们卖瓷器给匈奴人,而是没有提前告知,并分一部分利润给他。”
曹襄叹一口气,道:“现在该怎么办?”
杨川走到船头坐下来,提起手边的一根吊杆,慢条斯理的往鱼钩上挂了饵料,竟一脸平淡的开始垂钓,倒让曹襄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杨川,你给我交个底儿,卖瓷器给匈奴人到底有没有问题?”曹襄忍不住低声问道,同时,还贼兮兮的四下张望一眼。
看来,身为刘彻的亲外甥,曹襄的日子并不快乐……
……
曹襄去朔方郡‘传旨’,结果,偶感风寒,竟然一病不起,只好暂时住在杨川的太守府里;长安城那边的一应‘公事’,自然也就只好偏劳大农令的其他人了。
听到这一消息,刘彻脸色阴沉,连饮好几碗酸不拉几的醪糟酒。
“呸呸呸!”
“这谁家酿的破酒?怎的如此难喝?”
“那个谁,崔九,回头到杨川家搬几十坛十粮液过来,若是那小贼不愿意,就打折他的狗腿!”
大长门崔九双手拢在袖中,道:“好,下次一定打折他的狗腿。”
刘彻呆了一两个呼吸,突然笑了。
他端坐在一张巨大的案几后,翻看着一叠杨氏宣纸精致而成的题本奏章,甚为得意的笑问:“崔九,前段日子在杨川家的庄子里,朕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杨川身上总有一股子令人不适的味道,以前,朕还以为是那小子人品有问题,行止不端,生怕耽误了满月儿的终生,故而,便多次刻意针对,有意刁难,如今想来,其实是朕做得不对。”
“杨川身上的味道,你崔九身上有,朕身上没有。”
“二姐身上有,满月儿身上有,朕大姐、三姐身上没有,阿娇身上没有。”
“此外,卫青身上有,李广、李息、路博德等诸位将军身上没有。”
“大长门,你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你来说说,杨川那家伙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崔九仰面向天沉思良久,面无表情的说道:“人的味道。”
刘彻微微点头,捏着一本‘奏章’,颇有意味的说道:“以前,在杨川没有搞出宣纸的时候,朕每日至少要批阅两百多斤重的奏牍,遇上赈灾、打仗、祭祖等大事,每天批阅的奏牍不下五六百斤;
如今,朝廷用上了杨氏宣纸,每日奏牍……
不对,如今应该称之为奏章,不过区区三五斤,而且,无论是翻捡还是批阅,都很方便,你说说,就这一样功劳,朕是不是就该给人家杨川封一个关内侯?”
崔九一声不响的走到一根廊柱下,往上面一靠,闭上了眼,竟直接开始打瞌睡。
这让难得掏一次心窝子的刘彻甚为不爽,提起一只十分精美的白瓷笔山,照着崔九的脑门就砸了过去。
“陛下,就算瓷器降价,咱也不该如此糟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