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冲击让南若身心疲惫,回到院子里他打发走所有下人,关上门卷起被子将自己蒙头裹住。
他觉得外面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怪兽在等着他,只要他出去就会将他吞没。
十来岁的下人被仗责打死他可以忍住,给人下跪也能做得到,帮忙严刑拷打也撑得住,真正让他恐惧的,是他和旁人看事物的差别,无一不提醒着他,他是异类。
孤独感骤然袭来。
这一刻,他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孤身一人。
他再也见不到会对他唠叨啰嗦的亲人朋友,他无法向任何人倾诉他的恐惧和不安,哪怕门外的也叫亲人,哪怕他认得外面的每一张脸,叫的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睡醒睁开眼,他躺着一动不动不吃不喝,大约下人得了渣爹的吩咐,没有来打扰他,直到傍晚顾渔按照昨日约好的来找他的玩。
南若强打起精神收拾起来,带着顾渔在花园里逛了逛。
大约见他兴致不高,顾渔体贴的找了个亭子坐下来。
南若看着他适应良好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不怨他吗?”
问完觉得不妥,忙道:“没什么,你只当没听到,抱歉。”
顾渔摇摇头,倒很无所谓的样子,掏出纸笔写给他:“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
南若看着他。
他抿了抿唇,划掉,在后面写:“有一点。”
南若伸出手指推了下笔尖,在一上画了一竖:“可以再多一点。”
顾渔看着那个歪曲的“十”,红了眼眶。
舅舅可以怨,舅母可以怨,连听到传闻的外人都可以怨,却只有他,必须表现的不怨,连抱怨的话都不能说。
他不想遵圣人言,他宁愿背负不孝,他想怨。
南若心里叹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和顾渔聊天并没有舒缓他的心情,反而更加深了他的焦虑。
接连三日,南若辗转难眠,白日在别院周围慢悠悠踱步,看看花看看草看看山看看日出日落。
这日沿着这几日逛的路径不知不觉到了旁边一座形容不显的矮峰上。
沿着人工开凿出来的石阶七拐八拐,竟看到了一座庙宇,静静坐落在山腰间。
庙不大,修得却很雅致。
南若隔墙听着里头传来的木鱼声,心头一动,上前敲了敲门,没料来开门的竟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尼,他抬头环顾,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一间尼姑庵。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迷了路?”女尼慈眉善目,和善问道,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南若迟疑道:“请问寺中能否点长明灯?”
记忆里,并没有规定男子不能进尼姑庵,京城几个有名的尼庵也接待男信众,只是不能留宿。
不过这山中小庵偏僻,许不会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