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方子洲之间的性爱也好,情爱也好,都只能是生活的一部分,生活依然要继续却是实在的。天一亮,方子洲就爬起来,又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追踪什么线索去了。见我赖在床上没动,就要出门的他突然想起来问我:“你怎么和行里交差的?”
“啥子?”我没睁眼。
“天海的调查?”
“像你的结果一样,不了了之了呗。”
方子洲刨根问底道:“栾国庆怎么说?”
“我管他怎么说。”
方子洲诧异了:“在我的感知里,你对工作不是这个态度呀!”
我翻了个身,睁眼看着他,半真半假地说:“从今天起,京兴伟业公司的人踏实了,我也正式失业了。”
“为什么?”方子洲不大的圆眼睛睁大了。
“像你一样,辞职!”我逗弄他。见他圆睁着眼睛,一副疑惑不解的窘迫样子,我索性告诉了他。我的话语里带着难以抑制的亢奋:“下星期,我就要到合作银行上班了。”
方子洲笑了:“我想你也不会像我一样放纵自己,成为无业游民的。”
我把章副行长的遭遇和他对我的善意安排讲给他听,当然,我没提起天竺支行关于我满城风雨的绯闻。
他的脸上却没有笑容,忧郁的云弥漫了一脸,他极为认真地提醒我:“在爱农银行,在企业面前,怎么说你也是个‘爷儿’呀!在小银行,可就要靠拉存款挣饭钱啦。不晓得你有没有思想准备?”
我又把章副行长已经给我落实了一个亿存款的事儿告诉他。他沉吟了片刻,有话想说,似乎又不想开口。但最终还是迟疑着开口了:“这么好的事儿!不会是阴谋吧?”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嗔怪道:“你整天生活在社会的阴暗面里,把人都看歪了。章行长可是像长辈一样关心我的正人君子。”
第二十章 真爱更是糊涂的(3)
方子洲怕我生气,索性也没再去搞什么案子,主动要求陪我出来,到公园里散散心,还居然大方了一次:“咱俩不坐公共汽车了,打的钱,我出!”
我仿佛感觉今天的太阳是从西面出来的,当然不能拒绝他的好意。但是,刚一上大街,他就又露出了小气的原形。
一连几辆桑塔纳轿车驶过去了,他没招手拦车;一辆富康轿车开过来,司机有意放慢了车速,问:“用车吗?”他还是没吭声;直到一辆夏利车过来了,他才轻轻地一招手。
每公里一块二的夏利车,车体过小,车座子既硬又不合体位,座套也是脏兮兮的,坐起来的感觉比每公里一块八的桑塔纳和每公里一块六的富康车差得远,比公共汽车也好不了多少。
方子洲的精打细算,虽然让我感到几许无奈与难堪,但是,现在没了世俗的应酬,没了工作的喧嚣,没了人群的拥挤,特别是两人可以放放松松地牵握着手,可以毫不掩饰地盯住彼此的脸,聊个没完没了,我还是感到很惬意的。
“先去哪儿?”他问。
“听你的。来京兴市好几年,我哪儿也没去过。”我答。
“古河口。”他对司机说。
古河口是潮白河与古运河的交汇处,唐朝时依山傍水建了一座望江亭,原来是一片荒滩野地,现在已经开辟成了公园。此时,虽然不是京兴的雨季,缓缓的潮白之水与有些浑浊的运河之流,在望江亭前狭路相逢,两水相遇扭滚到一块儿,形成许多大大小小的漩涡。水打在岸边的石头上,“轰”的一声响,溅起一尺多高的水花。
水花溅落在身上、脸上,带给我们身心的轻松与惬意。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
望江亭处,忽然传来朗诵毛主席诗词的声音,这声音沙哑、混沌,像是一个老太婆的干号。我俩好奇地走近望江亭,令人震撼的一幕映入眼帘:一个赤身裸体的老妇人,蓬头垢面地站在望江亭的长条凳上,双手捧着一本巴掌大的红塑料皮《毛主席诗词选》,迎着江水,旁若无人地大声朗读: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老妇人似乎很面熟,戴着一副黑塑料框的近视眼镜,大约五十岁左右,晒成古铜色的皮肤,布满了黑泥,浑身瘦得皮包骨头;那乳房似乎根本就不曾存在,一对黑乎乎的乳头连着肉皮,贴在胸骨上;大腿比膝盖还细,直托着一个凸显的盆骨;在女人最具神秘的地方,耻骨格外突出,黑乎乎一片,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