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启明闭着眼尝试着抬了抬手臂。
有点费劲,但感觉问题不大,很幸运,他的手应该没有骨折。
郁启明的手臂动作让裴致礼顺着他的力道又俯下了一点身体。
他靠近了,不够,再靠近一点。
郁启明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
他们离得足够近了,近到郁启明的手掌可以贴上裴致礼的脸。
郁启明举起手,手掌轻轻贴了贴裴致礼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你也需要休息。
裴致礼懂了。
他说:“好。”
郁启明很满意。
他弯了弯眼角,曲起手指勾了勾裴致礼的眼睫,又往右下走了两寸,捏了捏他耳朵下的软肉。
“等你睡着了我就走。”裴致礼讲:“我想再陪你一会儿。”
裴致礼的话说得郁启明的心底发软,于是他很努力地让裴致礼再多陪了他一会儿。
他很努力地睁着眼睛,睁着眼睛。
然后,他睡着了。
裴致礼一直到郁启明陷入睡眠的三十分钟才走出病房。
主管的主任医师和护士长就站在门口,裴致礼扯下口罩,伸出手分别和医生护士握手:“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裴总您客气。”
裴致礼收回手,最后透过玻璃门看了一眼睡着的郁启明。
灯光下,郁启明放在蓝白条纹被套上的手背白到毫无血色。
——裴致礼不可能忍受第二次。
***
郁早早只睡了不到三十分钟就醒了。
从郁启明出车祸开始,她的睡眠就出了问题。
不止睡眠出了问题,她的心脏也出了问题。她一直好端端长在胸腔里、健康了二十七年的心脏突然就时不时开始抽痛,痛到厉害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脏像是正在奋力蜷缩,只是它蜷缩着却依旧在跳动,那一下一下跳动的动作像是恨不得直接从她的喉咙里跳出她的肉体。
郁早早把心脏痛的事情告诉了陆今安,陆今安非要她去做检查,郁早早不愿意。
她说:“你不知道,不是我的心脏在痛,是郁启明的心脏在痛。”
这是个很酸也很玄学的东西,有的人相信双胞胎之间会有一些神秘的链接,也有的人不相信——郁早早曾经属于不相信的那一批,后来她相信了。
郁启明在平川出车祸的那一瞬,她正对着镜子修眉,手突然毫无预兆地一抖,她就用眉刀割破了自己的额头。
那一道伤口很深,血液淌过她的眉毛,最后停滞在她的睫毛,然后开始一滴一滴地往下坠。
——郁早早在那一瞬甚至没有感觉到疼,她只是下意识地感知到了一件事,她老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