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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家算得上什么好去处,外宅十三座,内宅五座,大大小小的事,弯弯绕绕的阴谋诡计,比皇宫少上多少?”
贺玥怨恨他,舍去半条命也要逃离皇宫到段家做一个寡妇,守着段家,教着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她和段齐岱倒真的是两情缱绻,忠贞不渝。
宁如颂眼眸里流露出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痛色,“玥玥,和我回宫,我既往不咎。”
之前千思万虑的想法通通在一刹那作废,他就这样轻拿轻放,自己都感觉到无比的荒唐,明明理智还在,他依旧能分析利弊,但是说出的话、做的举动和思想背道而驰。
他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何太后和靖穆帝,原来血脉相承是有道理的,不可估摸的命运将他推到了和他们一样的境地,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救命的绳索在贺玥手里拽着。
贺玥是个捂不热的薄情人,若是被她知道了,怕是要主动推他下去,冷眼瞧着他摔个粉身碎骨,再转身回段府,接着做她的主母,哪有那样的快活事?
他此时有些怨恨上了贺玥的性情,她为何不是一个爱慕权势、朝三暮四的女子,能轻易的抛弃以往的情感,就算不爱也能做出假象依偎在他怀里。身为帝王,宁如颂自然能供养得起那样的贺玥,他喜爱的又并非是她的性情。
宁如颂的皮相惑人,演技出众,柔缓下来时,金质玉相的容色叫人悯侧。
贺玥敛着眼眸,手横在两个人的中间,略作隔阂,“段家呢?你会罚他们吗?”
段家是她清醒着给自己套上的枷锁,是段齐岱遗留给她的念想。
“你和他们没关系了,我罚他们做什么?”宁如颂现在看着分外大度好说话,他抱着她起身,单手卡在她的腿弯间,取下不远处架上的斗篷,披在她身上。
春时未过,今日外头有些冷,可他等不及了,他不想贺玥再在段家停留哪怕一时半刻。
“走吧,我对你总是过分宽容。”宁如颂走出房门。
斗篷的兜帽很大,遮住了贺玥大半张脸,她不想搂着宁如颂的脖颈,可是宁如颂的手压在她的背上,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松开,她只能抬臂搂着的他脖颈,宁如颂的手才松开。
她闻到了药香,这一年她对药味分外敏感,宁如颂病了吗?药香都快要把他整个人都渗透了。
……
出内三宅,第一眼就可以看见一辆马车,那赶马车的还是熟人,张侍卫。
段家的规矩大,进了段家,基本都是轿子来往,马车是不许进宅子的,可是从来只有宁如颂用规矩桎梏别人,段家的规矩就没入过他眼。
他将贺玥抱到马车里,顺手将引枕放到她怀中,手轻托贺玥的脸,启唇,“休息会儿吧,四日都未睡安稳,怕是累了。”
“恩。”贺玥无奈应了一声,随后抱着引枕侧过身,想来是小桃子汇报的。
贺玥未休息,小桃子自然也不能阖眼,日日夜夜的守着,脚踏处哪是好待的地方,小桃子松散舒坦了一年,这样过上一夜,脚都酸麻的发涨。
可这就是奴婢,主子有意或者无意的磋磨能叫她吃尽苦楚。
车帘放下,宁如颂并未和她一起上马车,而是骑上一旁的棕马,手握缰绳,“驾!”
第130章就这样也挺好
世间所有的情缘,都有它们的定数,宁如颂强求不来,爱恨纠缠既然无法清算,那便硬捆在一起糊涂的过完一辈子!
马车徐徐驶出段家,两侧跪满了人,段瓒的头颅几乎要低到地砖缝里,他堪堪窥看到马车的轮子在他眼前经过,那里面坐着谁,或者说关押着谁,跪着的人心知肚明。
陛下没有罚段家,想来所有罪罚由主母一并承担了下来,他们没有任何阻止的让陛下带主母走了,他们愧对家主临死前的嘱托,可是人总是利己的,家主莫怪!莫怪!
等陛下一行人彻底走后,段家众人才起来。
“我有错!我害的!”段瓒还跪着,眼泪扑簌簌的落下,砸在青石地砖上,迟来的愧疚令他心头揪着,可这只不过是一时的,过上几天,他仍然是醉生梦死的段大少爷。
“兄长起来吧,陛下有意要查,你怎么可能应付的过。”段川鹤睨着地上的段瓒,嗓音透着无可奈何。
阴差阳错、机缘巧合,段瓒凑到了陛下面前惹起了怀疑,可能这就是老人常说的劫难吧,逃不过,躲不开,只能应劫,是生是死,会落的哪种境地谁知道呢?
天色沉下去,橙光被黑暗所吞噬,挣扎的露出一线渴望。
张侍卫做起了马夫,驾着马车,看着前头骑马的陛下,内心唏嘘,他可怜贺玥。
因为他还记着曾经贺玥抚着鬓边白娟花的模样,笑的真实明快。
他一共见过贺玥五次,贺老板一次,太子妃两次,皇后一次,段家主母一次,她只有容貌未变多少,性情、气势……都变化的太快太多。
西河道离云城颇远,贺玥身子经不起长途跋涉,速度自然放缓再放缓,宁如颂不会让她在马车中过夜,于是就住进了沿途的官员家。
小关子早早的就提前安排好了,今晚住在通州的冯府里。
是的,冯府,贺玥第一次得知宁如颂身份的地方,两年前,宁如颂在冯府居高临下的问贺玥要不要跟他,两年后一切都好似没变,又好似面目全非。
冯刺史和冯夫人领着一大堆奴仆在冯府外等着,冯刺史悄悄的挪到小关子的身边,压低声音问,“关公公,是否要安排伺候陛下就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