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天河这时愈发动了好奇之心,跟踪到此,自无中途而废之理。
当下他咬了咬牙,也纵身上了一叶小舟,远远地靠着溪边尾随而下。
不久,就见丁大元,把小舟靠在了一座石桥附近,他回身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接着就纵上了这座小石桥。
蒲天河等他去远了,才敢纵身而上。
这是一片十分荒芜的废园,尽管是花树遍植,却疏于管理,满地都散落着枯枝败叶,森森的林木,交织成大片的阴影,潮湿的气味很重。
丁大元这时竟顺着一条小道直驰了下去。
在废园正中,耸立着一幢歪斜的木造楼,其上纠葛着无数怪藤,显然是早已无人居住了。
丁大元来到了楼前,并不进入,却偏身向一座枯亭行去。
蒲天河这时借着树林子的阴影,可以大胆地走近他身边。
他看见丁大元在亭前停住了脚,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他双手向着亭柱之上用力一推!
只听见“沙沙”一阵细响之声,那座茅亭,竟为他推到了一边。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惊,亭子推开之后,突现出了一片灯光。
灯光清楚地照见了几磴石阶,通往地下,仿佛是一个地下室一般。
这时候,却闻得一个十分苍老的声音,由地下传出来,道:“是哪一位,这么晚了还来找我的麻烦,我老人家可是要休息
丁大元面上现出了一片冷笑,拾级而下。
俗语谓:“不到黄河心不甘。”
本着这种心理,蒲天河大胆地来到了亭前,他竟然也顺着石阶走了下去。
这时,他鼻中闻到了阵阵的潮湿味道。
同时,他目光中接触的灯光,也渐渐地强了。
这真是一件令人想不到的事,石阶下通着一道窄狭的廊子,到处都是伸出来的石块,两盏豆油灯,放在石块之上,光影闪烁不已。
廊道的尽头,通着一间石块砌成的广室,那强力的灯光正是由其内传出。
这时,那间石室里,传出了一阵冷笑,仍是先前那个苍老的声音道:“丁大元,你这孽徒又捉弄我来了么?”
丁大元在他说话之时已走了进去,他冷冷地道:“老怪物,你猜得不错,又是我来了!”
蒲天河倚身门边的石块之后,偷目向这间石室内望去,他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这间大石室内,陈列着几样简单的东西,地上铺散着一堆枯黄的稻草。
就在稻草堆上,坐着一个形容枯萎的高瘦老人。
这老人的容颜,看起来可真是有些吓人,只见他生着一张长形的马脸,双瞳下垂,形成肿肿的两粒圆核,瞳子微呈黄色,但是光采炯炯。
他生着一双大而厚的耳朵,耳肉下垂几可垂肩,周身上下,看来瘦无两肉,只是一片惨白。
他身上穿着一袭肥大的袍子,质料甚是高贵,可是却烂成千疮百孔,一条条一片片挂在身上。
老人还赤着双足,可是在他右脚跟处,却有一条拇指粗细的链子锁着他。
同时在他的左手上,也有同样的一条链子锁着。
两条链子一上一下,却不知连接何处,深深的陷入石内。
由于链子的尺度相当长,老人也就可以作一些有限度的活动,可是只能在两丈之内,两丈以外,也就不行了。
老人生着白白的两道寿眉,头上的头发早脱光了,形成一颗亮光闪闪的脑壳,他的岁数也相当大了,大约在七十与八十之间。
在他身旁有一个大石槽,槽内满盛清水,另一个石槽内,却放着一些地瓜野薯首乌之类的东西。
另有一个石格,垂着一张帘子,其内传出淙淙的水声,可能是专为他所设置便溺的地方。
这老人,就像是一个死牢中的囚犯,事实上也差不了多少。
在他正面的一座石块之上,放着一个大碗,碗内有数股灯捻,燃着很亮的灯光。
石墩上,画着一幅棋谱,其上着有十数粒棋子,他似乎正在一个人独自思索着棋路,手上尚拿着一粒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