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如樱的双唇呶起,卢西弗像一只踏着芭蕾舞者步伐的梦中黑猫:“我只是想友好一下,你这人怎么一点风情都没有。”
“我可不认为这是风情──任意将精神力场送入他人的体内,是一种变相的侵略,不算是什么趣味。”
卢西弗似乎没料到会得到如此激烈的责备。他纯真地眨了眨眼,心念一动:“是不是曾有个人,除了我以外,也爱这么做?”
利奥拉不豫地皱眉:“你真是个不兴风作浪就不快意的人,地狱之王。看来,某些传奇歌谣还是多少存留了太古的遗迹︰你就是太过随便,招惹了一堆蝴蝶又擅自跑路,才会让一大票人既爱又恨,牙痒得很不得把你一口吞下。”
卢西弗冷哼一声,娇纵地轻笑:“这种看似针贬的恭维,只有阁下这么别扭的人物才说得出口。没错,我是一面魔镜,透过我而看到自己、转而恋栈我的人,都不敢承认他们的鄙琐与无能。他们最棒的成就,莫过于一昧地想把莫须有的罪名、畏缩无胆的杀意,以及自身无力施行的猥亵情欲投射到我身上。无论是扬言捕获也好、咬牙切齿的穷追猛打也罢,这些人或许只能在制造我的幻境中得到些许满足。”
下结论之后,他又得意而可爱地笑了。
利奥拉静静地,不带任何愉悦地说:“你并非全然无罪,因为你乐于充当那个根本摘取不到分毫的欲望物。就算是再愚蠢的追求者,想必也稍微让你感到娱乐吧。”
卢西弗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没有表情地响应:“看来你十分不悦。但是,不管如何,我的生活情调应该不是你审理的主题吧,光与闇的独行侠。”
利奥拉走到计算机前,往静止的白键一按。突然间,水流般的乐音像是饱富生命力的发丝,缠绕在听觉所能企及的所有领域。
他悠然地念诵:“揭开第七个封印,往下凝视受诅咒的黎明;赋予我使汝流血的短剑呀,解开复仇之锁的镣铐吧!”
卢西弗深思地说:“锡卡露的诗总是那般阴沉,又那么美,宛如地狱中的冰冷青焰。只是这背景选取乍也奇怪,要在赫柯海尔的梵塔琴音念这些句子,不显得太不协调吗?”
利奥拉伸出一根纤长的食指,刺着自己的胸口,略带抑郁又十分无动于衷地说:“这样子,代
表现在的它。某种东西正在死去,另外的正在消长。终究,被腌浸在无意识的恶意总会复苏,在虚无的洞穴辗转蠕动,化为蚀人耳目的回音。”
卢西弗默然不语,只见利奥拉又说下去,声音中的落寞彷佛浸浴在无助的梦境:“永恒,或者靠近永恒的我们,莫非真的不明白,死亡是否必要吧?也许就因为如此,我才能假装被怒意蒙住双眼,坚决执行我的想望。”
卢西弗轻轻地说:“你想要干嘛?”
“很难说。俗称为弃守的意志与高升的冲动正在相互征战,更是狼狈为奸。我很明白,自己的底线究竟划在哪里。”
他顿了顿,又说:“因为,现在已经百鬼破关。原先画线的那只手已经被斩断了。”
卢西弗歪着头,有点困惑:“你真是激动,可见是一桩让你无法保持万年化石表情的重大事件。”
利奥拉说:“『要使人失血的黑色使者,只需要速度及意志。』记得狂战士法罗的这句格言吗?”
卢西弗不太乐意地撇一撇嘴:“我讨厌那种肌肉男。”
利奥拉冷淡地说:“他做了他该做的,我也要做我必须做的,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卢西弗暗喟一声,对于那桩事故感到不安满怀的好奇:“你的目标对象是?”
利奥拉又将视线转向外面,彷佛要将他念出的人名镶嵌在星辰之间:“柏斯林.雷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