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shè击过多,的确需要清理炮膛、为炮管降温,相对的会延缓炮击的时间,但是葡军有这么多战舰,而且现在只使用了一侧舷炮,所受的影响极轻微,这会是明军的目的所在?
或者,是狼群战术?用这些小船拼着大量的伤亡贴身近战,为后边的主力战舰制造机会?什么机会呢?无差别攻击?迭戈为自已荒唐的想法而哑然失笑。作为一个受过正规的西方式海战训练的将领,迭戈实在想不出派出这样多的战船还有什么别的目的了。
就在这时,大批的明军战船已逼近了三十丈以内,此时已可以看清一些船的甲板,上边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难怪他们硬抗着炮火,始终不曾做过反抗。这种怪异的现象令本来想命令舰队升帆侧向驶向,与后阵舰队形成三角形夹击的迭戈怔住了。
就在这时,陆续有明军战船燃烧起来,风借火势,燃烧的十分迅猛,看来船上填置了大量易燃物并且置好了定时引火的东西。尽管从来不曾见过使用大量战船来进行火攻战术,但是到了此时迭戈终于也明白了明军的意图:原来杨凌也不是卖水果的。
十余般横向发炮的葡军战舰受攻击范围太大,迭戈果断地下令,停止炮击,所有战舰转向面对明舰,利用船体狭长而明军的火船虽然众多,但是船体间仍有可供通过的空隙加速冲过去。
向两侧转移来不及了,做为一个军人,他又无法容忍连一个敌人都未看到,却被一堆火船追着跑。明军真正用来攻击的战舰还隔着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此时正在走圆弧线,他是有时间摆脱这些火船,并重新摆开攻击队形的。
葡舰迅速调转船头,迎着一条条喷吐着烈焰,烧的桅杆帆布“劈啪卟噜”作响的明舰冲了过去。第一排燃烧的火船已擦肩而过,就在这时,“嗵”的一声响,宫本浩的一条船被明军的火船撞击了一下,船体摇晃了一下,继续向前驶去。
“真是一伙笨蛋!”迭戈咒骂了一句,但是他随即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方才撞击宫本浩的战船的火船,是在船的另一侧,他只能估计到是与明军火船相撞,却不明了细节,而现在他却清楚地看到,这一侧的一条火船,也象有了生命似的,忽然转向,向宫本浩的战船撞击过去。
又是“嗵”的一声响,燃烧的火船重重撞击在快速行进的战舰上,船体的撞击使火势在一顿之后更加炽烈起来,而且随着战船的前行,火船竟然紧贴着它的船体同步行进,由于船帆此时已经烧尽,所以这些火船毫无阻碍,烈焰炙烧着宫本浩的船,舷板上也冒出了突突的火苗,想救火的船员甚至无法靠近过去。
迭戈不能再骂rì本人是笨蛋了,因为他的船,其他所有快速从火船中间穿过的战船,全都遭受了同一厄运。先是感觉船底象是受到阻力似的滞震了刹那,然后两旁的火船就象火流星似的快速悠荡过来,重重地撞在船板上,开始火烧战船。
“火船之间一定有水下铁索相连,这些火船都是相互连接着的,我的天,简直就是一张网,后退,马上后退!”
帆手和舵手紧张地调整着战船,海面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一艘艘三桅战舰,拖着两侧熊熊燃烧的木船在缓缓后移。正前方更多的大大小小的火船正接二连三地冲过来,死死追在它们的船头。
而再远处,则是明军的大型战舰正在迅速靠近,一排战舰马上就要依次进入圆弧底的最佳炮击位置。迭戈焦急万分,他一面通知第二梯队上前接应,从两翼绕过去同明军交锋,一边加速后退,可是那些该死的火船就象成了连体婴儿一般,死咬着他的船不放。
一个水手避开燃烧最厉害、火势冲天的船舷部分,用长长的撑杆使劲推搡着火船,在被火焰炙烤的肌肤yù裂后,终于丢下烧着了的撑杆,绝望地退回来道:“迭戈上尉,船侧安装了无数长长的铁钉,撞击的时候,已经深深钉入了我们的船,根本没有办法分开了”。
“什么?”迭戈瞪着双眼怪叫一声,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打法,让他也象一个新兵似的手足无措起来。
作为一名指挥官,他对付过各种各样的敌人,挥舞着弯刀、骑着骏马的阿拉伯人,拿着吹箭、脸上涂着油彩躲在草丛中的土著野人。至于同欧洲各国和大大小小的东方国家包括印度的海战,他也经历过不少,可是这样的交锋却是头一次遇到。
一千三百零四年前,曾经有位统帅着十万大军的将军,攥着锋利的大刀,对着四周燃烧的烈火悲愤长啸,然后熏得跟灶王爷似的丢下十万大军狼狈逃跑,那位将军叫夏侯墩。
易士迭戈比夏侯墩还冤得慌,起码夏侯墩的敌人除了火还有两三万兵,可是现在仅仅凭着这些火船,就要烧掉我的十多艘战舰吗?
“轰!”一艘船的船舷上发出爆炸声,被烈火燃烧着的船舷裂开了。那是由于火船炙烧太烈,正在火头上的一门大炮旁摆放的火炮子铳没有来得及抱走,引起了爆炸。
“怎么办?”各艘船上的人都惊慌失措地奔跑起来,火烧的太快太猛,船舷边无法站人,不能扑灭,又无法摆脱火船,难道拥有近三百门大炮的十余艘战舰,难道凭着这样的实力完全可以推翻许多小国的强大海军力量,就这样被一些破破烂烂的火船给消灭掉?
迭戈忽然情急智生,也想出一个不合常规的应对办法来,他大声命令道:“侧向扬帆,全力冲撞宫本浩的战船,用侧翼去撞,把火船撞碎!”
战舰移动着方向,然后向宫本浩的座舰顶撞了过去。“嗵”的一声,两艘船船体剧烈摇晃了一下,宫本船上的船员没有接到jǐng告,这一撞顿时被迭戈上尉‘倾倒’一片,纷纷和甲板、船舷、桅杆,缆柱等来了个亲密接触。
火船本身已烧的不结实了,撞出之后在一阵“吱咯”声中裂开了缝隙,又是一次撞击,船体彻底碎裂了,撞碎的火船有部分仍紧黏在船侧燃烧,但是火势已经小了许多。
其他的战舰见状,开始依样画葫芦,彼此碰撞了起来。火船的铁索依然连着,碰撞将更多的火船拖曳过来,一个不小心,就指不定钉在什么地方。除了最先采用这个办法的迭戈左右一番撞击退出了战团,其他战船的撞击只是引来更多的火船钉在他们的船首、船侧。
而在这时,明军的战舰逼近了,一艘艘战舰船身侧向,划着漂亮的弧线,就象一场阅兵表演。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轰轰轰”,炮弹密集如雨。
正和玩‘碰碰船’的‘联合**’象一团乱麻似的,彼此越纠缠越紧,各舰之间再加上火船,全都纠结在一起,已经失去了移动能力。
他们的舰船彼此拥塞着,船体被火船纠缠着,两侧船舷火光熊熊,有的已严重毁损,剧烈的撞击下,残存下来的火炮也撞散了炮架,滚的到处都是,根本无法用来作战。
这是海战史上最奇怪的一场战例,当一方的军舰排炮攻击的时候,另一方竟然没有一炮还击。迭戈悲伤地看着前方,那十多艘隶属于西班牙海盗、rì本海盗和土人雇佣军的战舰已经变成了一堆破烂,比刚刚他看到的明军的破船还要破上十倍。
被火燃烧,又被炮弹击裂的船舷成了最好的燃烧物,现在即便没有火船,也无法扑灭这冲天烈焰了。
“我的舰队完了!”迭戈哀叹一声。
“呵呵呵呵”,彭鲨鱼眉开眼笑,头顶一面红旗映的他的须发皆红,倒很象个火德星君。站在这儿虽看不到战况,但是海上飘起的滚滚浓烟却在告诉他:大功告成了。
如果火攻失败,分散的火船是不可能形成这么厚,这么集中的浓烟的。火攻之计虽是经过众多将领幕僚再三商议不断补充完善拿出来的计划,但是最初的倡议者却是他。
第一战,火烧连营,这首功自然跑不了他的。
失去战力的迭戈座舰退到两海里以外时,见势不妙的第二梯队已呈之字形,果断地舍弃对迭戈舰队的援救,直接截向镰刀上弦。
海上的通讯小舟将韩武座舰的命令讯号传递了过来,彭鲨鱼jīng神一振,挽挽袖子道:“轮到我们了,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