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嫣然为之莞尔,摇头叹道:“你呀,你呀”,可是她的神sè间却满是欢喜,显然朱让槿正说中了她的心事。
她想了一想,又道:“你既去叙州,我在成都也没甚么意,这两rì便返回小金川,王府的事务都安排妥当了么?”
朱让槿笑道:“王府的事不需要我cāo心,后天大管家就从陕西回来了,父王正在静修,王兄不在时都是由他来处理王府事务的”。
拓拔嫣然不悦地道:“这些规矩真是莫名其妙,同样都是蜀王的儿子,长子可以代王爷掌管整个王府,可是任何事务你连一点边都不能碰,还得处处避嫌。银安殿你连门都不准进,可我父亲的座位我可是想坐就坐,想起来真是叫人生气。”
拓拔嫣然替他抱不平,朱让槿却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呵呵笑道:“这样不好么?锦衣玉食,我又不差在哪里。真的让我去做那些事,cāo持王府的rì常事务,去管盐井桑田,铁矿银山,你喜欢么?”
“不要”,拓拔嫣然不屑地撇撇嘴,摇头道:“才不要呢,朱让槿是人中龙凤,岂能沾染那些俗物?”
朱让槿被她夸的心花怒放,忍不住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微笑道:“你呀,父王不交办我那些事呢,你嫌父王冷落我。交办给我呢,你又嫌那些俗事羁绊了我,呵呵,女人就是这么矛盾。”
拓拔嫣然板起俏脸道:“你什么意呀?是不是想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古人诚不欺我?”
朱让槿失笑道:“你呀,又来疑心,我哪里是这个意?”
“一定是!”拓拔嫣然的刁蛮xìng儿又上来了:“怪不得你对那江南黛小楼一副念念不忘的模样,还赞不绝口。她那样的女人乖巧伶俐,最会哄男人开心,你想向东她不敢说西,如果有幸攀上您这高枝儿,更是只会嘴上糊了蜜,哪会说这说那呀”。
朱让槿一张俊脸顿时垮了下来:“我的妈呀,又开始了,嫣然的脸就象云南的天,说变就变,谁知道哪句话她听着就不顺耳呀,沉默是金,嗯!沉默是金”。
拓拔嫣然说了半天,见他一声不吭,不禁气道:“你心虚了是不是?要不然怎么一言不发?”
朱让槿无奈地道:“心虚什么呀,我的意是,我的乖乖嫣然,长了一副七巧玲珑心,叫人摸不透、猜不着”。
“你还狡辩!”
朱让槿连忙又闭口不语了。
就在这时,一个笑声道:“哈哈,拓拔姑娘又在欺负二王子了?这世上,也只有你能整治得他哑口无言了”。
只见一个身穿黑sè窄袖且镶有花边的右开襟上衣,下着多褶宽脚长裤的壮年男子大笑着走来,后边跟着一个服饰相似、但是颜sè鲜艳、头戴鸡冠帽的女子。
这男子头顶留有约三寸长的一绺头发,称为“天菩萨”,又以青蓝sè棉布缠头,在左前额留出一个高高的尖角,称为英雄结,左耳穿针,戴了一只硕大的金耳环。虽说此时天气仍很炎热,可是这人肩上竟还斜披了一块披风似的粗毛毡,竟是一身彝人装饰。
他的年纪要比朱让槿大的多,大约三旬上下,不过彝人以无须为美,从长须起就一根根拔去,所以下颌光洁溜溜,看起来也年轻了许多。
朱让槿如见救星,连忙喜滋滋地迎上前道:“吉潘瓦西,我的好兄弟,你总算及时赶到了”。说着与他拥抱了一下,然后又向后边的彝族女人微笑着打了声招呼,那是瓦西的妻子吉古阿加。
吉古阿加斜披毛毡,下着百褶长裙,由于她的丈夫吉潘瓦西是土司之子,身份尊贵,所以按照身份越尊贵,裙折越密的规矩,她的长裙布满层层皱折,同时紧拖地面,行走时尘土飞扬,这才显的身份贵重。
“我接到你的消息,就rì夜不停地赶来了,好兄弟,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吉潘瓦西笑吟吟地对朱让槿道。
吉潘瓦西和拓拔嫣然彼此也认识,所以笑着打了声招呼。他前几年曾经生过一场大病,部族里的巫医没有治好,眼看就要命丧黄泉了,是恰巧游逛至此的朱让槿让随身的郎中给他医好了病,彝人xìng情豪迈,有恩报恩,从此视朱让槿为异姓兄弟。
朱让槿把事情简要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知道你去过凌宵城和九丝寨和他们做生意,对入山的径一定了解,王兄现在陷在他们手中,靠朝廷大军硬攻的话,王兄一定xìng命不保,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和我同行,见机行事,或许有机会救我王兄出来”。
吉潘瓦西一听面有难sè,犹豫半晌才低声道:“好兄弟,你王兄被抓的消息我还不知道,不过都掌蛮人又同朝廷作对的事在各山各寨都传开了,土司老爷们大多存着咳咳,那种心,我若出面助你,我们的部落会被人孤立”。
朱让槿垂下眉来,轻轻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道:“我明白,让槿不会让兄弟为难的,我另想办法,你不要太为难”。
吉潘瓦西犹豫片刻,咬了咬牙道:“好吧,我陪你去,不过我不能公开露面,你给我一套汉人的衣服,不要叫人知道吉潘瓦西跟在你身边就行了”。
朱让槿大喜,拥抱了他一下道:“这个好办,嫂夫人就先住在王府吧,我一定叫人把大嫂照顾的无微不至”。
吉潘瓦西看了眼拓拔嫣然,朱让槿会意地笑道:“嫣然是我的红颜知已,唯一的红颜知已,她那里你应该放心才是”。
拓拔嫣然虽爱和朱让槿使小xìng儿,不过公开场合倒还知道保持他的面子,忙也巧笑嫣然地道:“是呀,你放心好了,我今天压根儿就没见过你们夫妻来王府,呵呵呵,这样总该放心了吧,阿黑哥”。
蜀地百官内部对于议和还是作战,招抚还是讨剿始终争论不下,有的官员以蜀地难行,叙州多凶险,昔年二十万大军不能进山半步为由,建议可暂时答应都掌蛮的条件,一切以释回世子为前提,再徐图后计。
反对者则认为一旦答应,都掌蛮在叙州一带就等于画地为牢,俨然便是国中之国,朝廷再想出兵,道义上就造成被动,出师无名了,而且其他土司部落如果有样学样,从此蜀境再无一天安宁,所以应剿抚并用,可以许以重金、土地和官职,以赎回世子,同时以强大的武力压近,使都掌蛮放弃太过份的条件。
双方争执不下,不过一个基本共识却都是一致的,汉人退出叙州,让都掌蛮如同自成一国,这是决对不可能的,就算蜀王答应,朝廷闻讯也绝不会同意,都掌蛮提出这么过份的条件,十有仈jiǔ就是留着给朝廷讨价还价,以便狮子大开口,要个高价。
杨凌早料到这么坐在这儿单方面讨论根本不可能有个结果,这么故意公开议政只是因为初掌大权,免得给人一种独断专行、刚愎自用的感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