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雁道:“教主,看来白衣军已经熬不住了,方才那人武艺如此高强,当是他们的首领之一,他来亲自打探,想是准备突围了”。
李福达淡淡一笑道:“那是自然,他们会束手就缚么?只是白衣军之骁勇,乃在于马战,利于平地草原作战,大迂回、大包抄,机动作战,则战无不胜。如今他们困在山谷之中,长处无从发挥,想逃?谈何容易”。
他与江南雁并肩往回走,山下的团练兵已经收拢了阵形准备回营了。天边的夕阳更形黯淡,吹来的风已经带上了一丝寒意。
“教主,从这几名探子的身手看,白衣军这支力量的战力真的不错,更难得的是他们的战阵经验丰富,我们真的不能收为已用,而且还得帮着朝廷消灭他们?”
李福达叹息一声道:“我也觉的可惜啊,但是能用则用,不能用必须坚决舍弃。我们已经有了自已的人马,距我们的大业就近了一步,如果放纵白衣军离去,很可能因小失大”。
江南雁点点头,叹道:“可是杨凌在朝中改制革新,如今干的风风火火,那小皇帝也不象刚登基时那样只顾贪嬉玩乐了。再过上几年国泰民安、天下太平,纵有兵马在手,恐怕民心安,我们也难起事了”。
李福达把眉一紧,说道:“我也正在虑此事,不能拖了,决不能拖的太久。而且宁王此人志大才疏、目光短浅、城府不深、气浮气燥,一旦掌握兵马,就蠢蠢yù动,要不是大仁在那里约束着他,早干出许多混帐事了。真要拖久了,就算我们能忍,他也不能忍,必定露出马脚。”
“不过白衣军在江南失败了,却成功地让宁王掌握了兵权,虽然现在剿匪事毕,已经把兵权交了出去,但是利用这段时间,他已经安插了大批的亲信在军中任职。更重要的是,朝廷组建民团,他招揽的红缨会、鄱阳湖巨盗等帮会都能在他安排下摇身一变,化身官兵了。现在可谓实力大增。
前些rì子送来的消息,他还联络了苗族、畲族等部落的一些土司头人,有我们在北边响应,再有他这样大的声势,大事就更多了几分把握。等他把人手渗透的更扎实些吧,那时我们便寻找机会,发动兵变。
目前大礼和夜隐都下落不明,朝廷中公布的被俘被杀的白衣军将领中没有他们的名字,我估计他们两人因目前江南风声太紧,可能正在哪里潜伏。等联络上他们,让他们也去宁王那里帮忙,我们这里,先耐心地把我们的香军练成一支战无不胜的强大军队。”
他拍拍江南雁的肩膀,笑道:“耐心等机会吧,只要有心,总有机会的,我们一直想在朱氏子孙中找一个傀儡,宁王不是送上门儿来了么?我们的香军一直无法组织起来,现在不是也成了么?大明内忧外患,当前最是脆弱,正如婴儿之分娩,此刻最是危险,度过去,他就会茁壮成长。过不去,就会为之夭折。我们的使命,就是要寻找机会,让他一命呜呼!”
“大小姐,降了吧!”封雷的脸sè赤红如血,他强提着一口气儿冲回山寨,就连把守的士卒向他问话也不敢答,只怕这一口气儿散了,当场就得死掉。
他冲进临时搭建的议事厅中,说了这一句话,气一散,一口血雾喷了出去,随即仰面便倒。亏得甄扬戈反应快,连忙蹿过去,一把扶住了他。
只是这一口血喷出,封雷赤红的脸膛迅速发白、发青,双眼紧闭,人事不省了。
甄扬戈上下一打量,身上无伤无血,便“嗤”地一声扯下了他的袍子,解开内衣露出了上身,这一看不由惊道:“好厉害的掌伤,想是内家高手。莺儿,你快来看看,四叔可不懂内家功夫”。
红娘子急步走过来,一眼瞧见他古铜sè的胸口五个指印不凹反凸,乌黑发亮,不禁大为惊骇,又仔细检查片刻,红娘子的脸sè已经变的雪白:“这是修罗毒煞掌,弥勒教主李福达的独门功夫!他他在哪里碰上了李福达?”
“李福达?害死老五的那个妖道?”甄扬戈一下子跳了起来,须发皆张,怒气勃然。
他和霍老五交情最好,尤其他擅腿功,霍老夫练的是鹰爪,两人年轻时并肩闯道,合力对敌时一个攻上三、一个攻下三,配合默契,多少年的好兄弟,此时一听李福达,眼睛都红了,急叫道:“莺儿,快救醒他,一定要问出李福达的下落”。
崔莺儿道:“快扶他到凳上,四叔,你的酒还有没有了?”
甄场戈干声道:“早早喝光了”。
谢种宝忙道:“我这里还有些”,说着急急探手入怀,扯出一个小皮口袋。
谢种财大怒道:“好哇,我向你要酒喝,你说已经喝光了,自已却还藏了这么多,真是岂有此理,这兄弟不能做了!”
谢种宝讪笑道:“做不做兄弟,你的问咱妈,我可决定不了”。
“好啦!还在闹,人命关天呢,快把酒给我”,崔莺儿发火了,老哥俩一瞧崔大小姐发怒,也不敢再拌嘴了,谢种宝急忙把酒递过来。
崔莺儿从腰间掏出一柄小刀,小心地划破封雷的胸口,腥臭紫黑的血液流了出来,崔莺儿又用手挤压,直至出现鲜红的血液,才灌了口酒,“噗”地一下喷在封雷的胸口,昏迷之中的封雷哆嗦了一下,仍是牙关紧咬不曾苏醒。
崔莺儿把酒递给四叔,说道:“快,马上给他灌下去,包扎伤口”。说着从贴身绣囊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
合该封雷有救,自鹰爪王霍五叔去世,崔莺儿就打定主意要为他复仇。她也知道中了李福达的毒掌极难治愈,回到崔家老寨的那段rì子里便到处采集珍奇药材,依据李福达的掌功特xìng炼出了一瓶修罗毒煞掌的独门解药来。
只是此后事情磋砣,先是发现有孕在身,接着山寨被剿,随后老寨人马群情激昂要造反复仇,她为了控制自已的人马也被迫加入白衣军,战事不断,颠沛流离,始终没顾上去寻找李福达的下落。想不到这解药此时却用来救了封雷的命。
红娘子取了解药,让封雷和酒吞下,然后扶他坐好,以内家气功助他血气运行全身,直忙到二更时分,出了一身透汗,封雷这才幽幽醒来。
崔莺儿长长地舒了口气,知道总算是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种内伤若不治愈,则缠绵病榻,足以害命。可是要是治好了,痊愈的快,不消两天,又会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甄扬戈一直焦急地等在旁边,封雷刚一苏醒,他就急不可耐地道:“封雷小子,是谁伤了你?”
封雷虚弱地道:“我我不知道,那人该是民团中的一名将领,可他穿着便装,我不识品衔,也不曾不曾通报名姓”。
甄扬戈急的跳脚:“连通名报姓都没有,你闯的哪门子江湖?真是个糊涂蛋”。
封雷苦笑,有气无力地道:“甄四叔,我们是探子,被人发现,当然当然拔刀便战,不能战便走,通的什么名姓啊?”
红娘子听了封雷的话一直沉吟不语,她忽地想起了在大同府王龙的阔宅中,霍五叔去逝前时她说的话:“李福达隐隐于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