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暮西斜,谭五月领着柳湘湘回到谭家府邸。刚到家,谭五月就发现家里添置了几样新的红木家具和古董花瓶,还来了几个新面孔,喏喏站在一边等着领任务。阿婆倒是不在大堂,不知道去哪忙了。
谭五月猜想着大抵是爹爹留下了不少银元让阿婆打点,决了意要在镇上安家立业了。
谭五月瞧向身后,柳湘湘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懒散地左右看了两眼就径直走向自己的住处。
原本谭五月觉得柳湘湘在谭家已经够没规矩,直到跟她出去一趟才知晓,她在这府宅里,其实并不如在外头那样自在。
屋子照旧是那个屋子,日头渐渐沉下去,最后一点衰弱的光在桌案上融化。
谭五月觉得今晚出奇的静,她仔细一回想,白日听的戏文还在脑子里咿咿呀呀地回绕。
刚点上一支蜡烛,阿婆推门进来了。
烛影晃了晃,橙黄的光照亮了阿婆那并不好看的脸色。
“今天跟着那泼丫头跑出去,玩得还爽快?”
阿婆的声音厚重粗噶,像是上了年头却质重敦实的磨盘,沉甸甸地压下来。
阿婆虽然年纪大了,但素来眼尖。谭五月指尖上那猝然的一抹红,明晃晃地落入她的视线。
“好啊,那狐狸精才来几天,就把你勾了过去了。”
阿婆捏着她的胳膊,骨头仿佛被一股猛力揉碎,谭五月咬紧了牙,闭上了眼:“我只是想帮爹爹留住她。”
待阿婆走了,一个丫头送了晚饭来。谭五月发呆地坐了一会儿,便觉得身上有些酸,像是白天精神用过了头,现在松懈下来便懒散起来。
桌案上饭菜还是平日惯常的几样,谭五月瞥了一眼,没有什么胃口,便撑着桌子起来,到架子上抽了一卷书,在案上摊开。
上回被罚抄书的日子已经过去久远。谭五月拎起细锋的毛笔,轻轻碾上墨,在展开的宣纸上挑开一个个纤瘦的字来。
夜晚的风扑打纸窗的那些细响缠绕在屋外。
蜡烛一点一点消减下去。
门被推开的声音有些轻,谭五月正全然和枯杂的文章对峙,而没有发现。
直到柳湘湘毫不生分地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了书桌的另一侧,胳膊肘压在了谭五月要抄写的那句话上,手掌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凑过来。
袖口随之滑落,露出莹白的一段手臂,衬着明朗笑意,灯影闪动,叫人微微花了眼。
“你来做什么?”谭五月警觉地问。
“来看看你。”柳湘湘含笑的眼从谭五月的脸,看到了她手掌压住的纸张,狭小的一张木桌上,弥着微微浸润墨香的宣纸气味。
“我可是好不容易赏光去吃晚饭,你还缺席了。”
“阿婆叫我在屋里抄书。”谭五月下意识揉了揉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