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震惊过后,她终于猛然意识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因为杜雪怀还没死!原本的历史,因为杜雪怀的死,八大金刚跟日本人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跟日本人合作。就算他们想投靠日本人,日本人也不可能相信。
然而现在,杜雪怀可是还好好地在美国当着奶爸呢,甚至不久之前,上海的电影院里还上映了他客串的片子……
杜雪怀这个当大哥的,待自己的小弟的确没的说,不惜一切代价给了他们最好的一切,甚至曾送柳维棠去日本留学。显然,柳维棠在日本留学的时候不仅仅只学到了日本人的知识,也被日本人成功洗了脑。
想明白这一切后,陆秀顿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千算万算,偏偏漏算了这一点。以为前世抗日的,这一世也一定会抗日,却偏偏忘了历史上白居易那句著名的诗中的句子:“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年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
原本的历史上,这个时间,杜雪怀还没死在日本人手里。有他坐镇,上海的地下世界就是一块铁板。战争还没打响的时候,他就极力配合军方的行动,不仅主动帮忙打掩护,打探日军消息,甚至还让出自己的房子给部队修建工事。
她知道他在抗战的时候曾起到过不小的作用,却做梦都没想到作用竟会大到这种程度。竟然他一缺席,整个上海战场的局势都变了。
因为柳维棠的投敌叛国,八大金刚再度分裂,成了六对二的局面。张汉声这边六,柳维棠那边二。虽然抗日派依然占了绝对优势,但却已经没办法再跟历史上那样给中国军队百分百的支持了。结果可想而知,虽然只是一点小小的改变,一切却仿佛多米诺骨牌一样起了连锁反应。
陆秀得到消息,胸闷气短了很长一段时间,无数次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最后,还是憋不住去找了唯一能够倾诉的朱横树洞:“嘤嘤嘤,朱横,我好像又把历史玩坏了……”
沪淞抗战爆发之后,朱横一直缠着胡力,想让他把自己派去战场上抗日。胡力一直把他当成宝贝疙瘩,当然打死都不可能同意,这几天,他甚至找到了陆秀,希望能够先说服她,然后再让她帮忙说服胡力。可惜,陆秀比胡力更加明白他的价值,拒绝得比胡力还斩钉截铁,任他软磨硬泡也无济于事。
这几天,他正为自己一腔抱负无处施展而郁闷不已。突然见到陆秀登门拜访,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正欣喜不已,听到她的话,顿时愣在了当场。
第216章
听陆秀说完事情的经过后,朱横果然义愤填膺,恨不得冲去上海把柳维棠那个可耻的汉奸千刀万剐。
说出了憋在心中的话,陆秀终于觉得气顺了些,冷静下来之后,她却反而有了跟先前不一样的判断:“其实,我觉得他还可以抢救一下。”
朱横明显嗤之以鼻:“救什么救?那种数典忘祖的混蛋,就算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大概是这段时间求爷爷告奶奶也无法上战场,被憋得狠了,朱横说话的语气极冲,那杀气腾腾的模样,让习惯了他乖乖牌模样的陆秀吓了一跳。
陆秀等他稍稍平静了一些,才试探着道:“如果我告诉你,同一个人,原本的历史上,却曾经因为抗日,以身殉国,你信吗?”
“这不可能!”朱横答得斩钉截铁。
陆秀无奈,只得详细跟他描述了原本历史上柳维棠的那些丰功伟绩。说完,望着朱横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并不后悔没让杜雪怀回国,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我把柳维棠变成了汉奸。所以,我有责任把不小心走上歪路的他引回正途。我曾跟他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这个人虽然耳根子软,偶尔有些优柔寡断,但本质并不坏,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而已。”
朱横皱眉静静打量了半晌,似乎在怀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半天,才叹口气,问道:“怎么救?”
“其实,我很想去上海跟他见一面……”
“不行!这太危险了!”陆秀的话刚刚说到一半,便被朱横厉声打断了。
看到朱横的反应,陆秀瞬间露出了一抹恶作剧得逞的笑,扬了扬下巴,调侃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你不愿意让我去上海,自己为什么却哭着喊着要逼胡力把你派去上海?”
朱横闻言,表情顿时一僵,半天,才弱弱道:“这不一样,你是女人。”
见他事到如今还在嘴硬,陆秀只能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笑道:“你是男人,但你同样不是军人。如果真上了战场,连给人当炮灰都不够格。我们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沪淞抗战到后期打得极其惨烈,可谓是货真价实的一寸山河一寸血。陆秀记得最清楚的是,号称天下第一军的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初到上海时曾有四万多人,最终能够全身而退的却只有区区一千两百多人,那可不是拼凑起来的杂牌部队,而是精锐中的精锐。其战损比,甚至超过了一战时的凡尔登绞肉机。她疯了才会同意让朱横这样可以靠大脑征服天下的男人,用血肉之躯去填那个窟窿。不是她偏袒自己人,实在是术业有专攻啊!
所以,她非但没有同意他的请战请求,甚至还悄悄跟胡力通了气,让他派了人时刻监视他这段时间的动向,唯恐他偷偷溜去上海抗日。
“你不要小看人!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好好训练!”朱横明显不甘于被人骂作炮灰,立刻出言分辨。
“切!”可惜,陆秀却对此嗤之以鼻。难道战场上那些阵亡的将士就没有好好训练吗?在历史大势面前,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
“我可以不去上海,但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你也不去上海!”陆秀原本就没打算去上海,故意这么说,不过只是想趁机打消朱横那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说到这里,她淡淡扫了朱横一眼,为他的不成熟长长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以为自己一个人就能力挽狂澜,这样的想法,也只有他这个年纪的人才会有吧。
朱横皱眉考虑了一阵,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所以,你不打算管柳维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