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她怎么能这么狠?
她发愣的看着他平静的面容,他的嘴角还带着点笑,轻轻的翘起,温柔又平和。
她忽然希望他可以看上去悲伤一点,至少发一下怒冷笑几声,无论如何,就是不要再这么平静下去了。
泪水无声的流过面庞,她甚至控制不住。
看到她流泪,他竟然也愣了一下,迟了一会儿之后,就递过去一方干净的手帕:“馨儿,不要哭。”
她握住手帕,把脸深深的埋入其中,眼泪却越流越多,渐渐哭出了声音。
像是迟疑了很久,他的手伸过来,很轻的放在她的肩膀上:“馨儿,别哭。”
她突然再也不能忍耐,握住他的手,手臂就抱住了他的身子。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放声大哭起来,隔着塌上的矮桌,就这么抱住他的身体,把脸埋入他的衣领里,哭得全无大家闺秀的风度。
他也伸出手来,轻拍着她的肩膀,却没有再说一句话。一直到她哭得声嘶力竭,终于从他肩膀上抬起头,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目光中有淡淡的怜惜。
她擦干脸上的泪痕,有些自嘲的笑了,接着略微沙哑的开口:“焕哥哥,我明年就十八岁了,到了指婚的年龄了吧?”
他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笑:“是,馨儿也到该嫁人的年纪了。”
她笑着:“宫里我住惯了,一时半会儿还不想出去,焕哥哥也知道我最厌烦跟外人打交道。不如趁着大婚,把我也封了妃子,这么就能光明正大的留在宫里了,好不好?”
他看着她,第一次的,她在那双深黑的眼睛中读出了惘然的神色,那片璀璨如夜空的眼眸像是蒙了一层雾,仿佛在透过她,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他静静的注视了她很久,最后,他终于笑了,缓缓的点头:“好,馨儿,我会去叩请母后。”他停了一下,接着笑:“馨儿,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心爱的男子,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你出宫。”
握着他的双手,她也笑了起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吧,再怎么去求,也是这样的结局:他肯封她做妃子,却不肯给她任何承诺,连在这种时候,都不肯。
已经如此卑微,却换不来任何承诺。
她一直笑,一直笑到眼角再有泪水涌出来,滴在他的手背上。
这一次,他静静的看,再没有说话。
德佑八年,峭冷的二月天,她成为了他的皇后。
三个月后,他们第一次同房。
再五个月后,她被掳去山海关,他立刻赶去,扮成小兵潜入敌营救她。
再一个月后,他们回到紫禁城。
再十三天后,他为了护送她平安出城,从太和殿前的白玉栏杆中跌下,气息全无。
再一天后,太后向全国发丧,自立豫王为新君。
再七天后,她带着山海关镇守将领的十万铁骑回到京师,囚禁太后和豫王,拿着他的亲笔遗诏改立萧千清为辅政王。
再一天后,按照她的要求,新的一年被命名为德佑九年。也是在这一天,她在紫禁城中消失,再也没有回来。
德佑九年的三月,当御花园中的海棠开满了庭院,拿着远去的行装,站在灿烂盛开的海棠树下,依稀飘到她鼻尖的,是海棠花淡薄的香气。
她突然觉得,这样的花香,很像那种她爱点的香,从他离去之后,她早已不再点燃的香:乍一闻,是清冽的花香,盛开在春天的雨后一样的,跳脱又纯真,再闻了,却闻得到另一种醇厚弥新的香气,宽广如海,如同一双托着娇嫩花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