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都多少年了。”叶钧抬手,衣袖轻掩咳声,嘴角却露出了淡笑:“你不陪我去,那我只能随便遣人随行了。”
南思默不吭声,但却有了动作,他利落地从房梁翻身下来,站到他身后,将他蒙着眼睛的黑布解开,在他耳边说道:“主人,时辰不早,该熄灯歇息了。”
南思拿开灯罩,捻灭了灯芯,好似那火的热度无法将他烫伤,四周暗了下去,叶钧的眼,却睁了开来。
叶国皇宫地势较高,每日早朝,大臣们的马车只能停在山脚下,自己步行上山,而年过六旬的老臣上回早朝则如同要了老命,苦不堪言,叶帝却言经常爬山有益于身体,故而叶国老臣极少,大多告老还乡,不再糟着心,还要着命。
而眼睛不便的叶钧则幸运的多,叶帝知他有眼疾,特地差了顶软轿接他入宫。
软轿舒适,到了内殿,也得下来。
宫中不比王府,闹出误会可是会要人命的,在叶钧的一再要求下,南思显露真身,随叶钧进宫。
虑安殿中年轻人居多,几位王爷,郡王,都是侄辈的,见今天主角到来,也要拱手上前问句“钧皇叔好”。
叶钧好多年没与亲戚们走动,难免生疏,问着太监这个是谁的儿子,那个又是谁的孙子,一来二去,等人全了,圣驾也到了。
叶帝今夜穿着尤为普通,那是件连龙纹都没绣的苍色长袍,一条银色腰带紧束窄腰,面若冠玉,眸似点漆,风姿特秀,爽朗清举,举手投足间有清风拂面之感,只伶仃一瞥,便觉心旷神怡。
叶钧眼蒙黑色薄纱,侧目询问南思,南思撇过一眼,垂眸想了想,最后实言道:“比你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钧微点了点头,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叶钧离国多年,如此接风宴不便多问细究,但话题还是牵扯到了祁窑战事,以及祁国如今近况,而叶钧也趁此机会表忠立场,不会再参与进两国争斗之中,至于皇帝和在场王亲贵胄信不信,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圣上,钧皇叔许多年未归,上次来时,还是圣上登基之时,想来也有十年之久,现在叶国民生富饶,都是圣上治国有方,也全依锐不可挡的天权军,皇叔真乃贤臣啊!”
说话的是明王,叶钧过耳不忘,自然记得他的声音,于是客套地回搪几句。
叶帝听言,笑了下,未语。
明王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就没再说下去,借着敬酒的机会,却打开了话匣子,小声问叶钧:“钧皇叔,有个事我想问,皇叔你可一定要答我!”
叶钧放下酒樽,正言道:“明王问便是,皇叔自然知无不言。”
明王摸着自己的八字胡,嘿嘿笑道:“钧皇叔,我那只见过一面的苦命小妹,如今何在啊?据闻,苍祁叶三国都不见她身影啊。”
苦命小妹?叶钧挑了眉梢,顿了顿,下一刻就想到他问的是谁。
阿莳在祁国夺权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被剥了兵权,和亲去了苍国,勤王又造反不成反被诛杀,成了死丈夫的寡妇,可不苦命么?想到这里,难免心中叹句“我可怜地女儿啊!”
明王以为钧王并不想透露,正要追问时,只听钧王缓缓说道:“勤王造反与阿莳无关,苍帝并没迁怒于她,现已进入叶国境内,昨日来报,她要在天权军驻扎地耽搁几日才会回来。”
“呃,苍帝没追究小妹,到也是看我叶国天威啊!”明王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阿莳也是个贪玩的性子,小时候回来,就抱着我大腿要竹马骑,害的我大冬天砍竹子给她做竹马。”明王仿佛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之中,说着,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一转眼也是大姑娘了,等她回来,我这做兄长的可要给他寻觅个好汉子,我这妹子,命苦啊!”
明王虽口无遮拦,却并非恶意,叶帝依旧未言语,自己饮着酒。
叶钧含笑点头,“承蒙明王惦念,本王已经命人接回了阿莳,她母亲不在了,本王自然要多回护着点。”
这酒醇香,叶帝今日贪饮几杯,下面一杆人等更是喝的不少,酒过三巡之后,众人都带了醉意,可叶帝眸中仍胜似明月,闪着清辉,丝毫不见醉意。
叶钧虽也有些醉酒,可脑中却始终保持着清明,他朦朦胧胧地听到皇上的指甲轻轻地敲叩着桌面,节奏明朗,犹如一支曲子般。
叶钧听力好听见了,其他人可是谁都没听着。
明王是酒里来,酒里去的主,殿中此刻只有他一人还没醉:“诶诶,怎么都迷糊了?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圣上的酒好啊!圣上可别怪臣弟贪杯,这扶凤楼的酒~嗝~~可没有圣上的酒好。”
“明日朕命人送你府上几坛。”
“臣弟,谢圣上赏赐。”明王听到有此酒,更加高兴。
“今日时辰不早,诸位想来醉酒的厉害,就暂在湖心岛住下吧,德福,你去安排。”
太监领了旨办事,接风宴也就告一段落。
叶钧恭送圣上离开,脚下像踩着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