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莳将自己从回忆里拉了回来,揉了揉微红的眼,心中感慨万分。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富则国富么?
持国公主,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持国公主造反后,在祁国的兰亭武院被封了,原因是结党营私,而兰亭书院,现在还继续着,花的仍旧是她叶莳的钱。
叶莳算了自己所谓的产业,这一算还不如不算,没给自己算出利润,反而算出负利润了,怪不得柳燕说她要喝西北风了,原来还真有其事。
再后面,所谓的产业就是小打小闹了,但在最后一页,叶莳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画家。
画家怎么会在这个本子里?画家也算产业?叶莳揉了揉额角,想不起来什么,于是她抬头问柳燕:“画家是做什么的?”
柳燕同样露出不知的表情:“画家很少出现,他们很隐秘,上次在灰谷,还是凤洄跟画柒第一次见面呢!”
叶莳敲着桌角,最后沉声道:“去把画柒叫来。”
画柒身上仿佛不会出现其它颜色,出奇意料地,他今天没有蒙面,而是戴着一顶黑毛皮帽子遮风御寒,因为是见叶莳,如影随形的大黑狗并没跟来。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柳燕上了壶热茶就退了下去,叶莳抿唇笑着问:“画柒,年节将近,年货可准备妥当了?”
似乎没想到她的话题竟然是这个,画柒愣了愣,才反映过来:“哦,已经置办好了。”
“你们族中人住在这里可还习惯?”叶莳又问。
“还好。”画柒简短回答。
因为脸色苍白,所以画柒看起来很年轻,实际上则三十有三了,画柒神情中透着憔悴,下巴上有淡淡的青色胡茬,刀疤勾勒出他略微消瘦的脸部线条,刚毅中透彻着清冷。
“你妹妹呢?她如何了?”叶莳记着画桥在古墓里靠着她睡觉时的模样,挺可爱的。
“也还好。”
画柒的回话中规中矩,听不出什么,于是叶莳也不再说场面话,她把方才看的本子拿过来,指着最后一处写有画家的地方,十分坦白地问:“画柒,你们画家是做什么的,又为何唯我是用的呢?我被敲坏了脑子,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
叶莳话题转的好快,前一刻还在唠家常,后一刻就说起了正经事,画柒原本放松下来的精神也随之紧张起来,他看了看她的脸,慢慢回忆起来。
画家原本是窑国的一个很大的族群,三百年前,因窑帝知道画家人擅机关术法,男性多被强行奴役,带走修建陵墓,女性则沦为守墓人。
叶莳想了想,直接说道:“据我所知,参加建墓的工匠一般会被处死灭口,以免陵墓所在以及机关被人透露出去。”
画柒浓眉紧蹙,点了点头:“所以画家男儿颇少,孤寡女人居多,家族又是族内通婚,所以画家人越来越少,到我这一辈只剩下不足百余人。”
叶莳听得出画家心酸往事,族中渐渐败落,确实悲凉。
“不知是女子守墓沾染了晦气,还是男子因为修建陵墓使用机关谋人性命,更或是术法驱使害人冤魂而得了报应,画家的的新生儿中,女孩天生易骨折,而且几乎皆为短命。”
“女孩天生易骨折?短命?”叶莳神色凛然,叹了口气。
画柒点头:“若长此下去,画家必定灭族,所以我的母亲,上一任族长决定,带领画家逃离窑国。
于是准备好一切后,我们开始逃亡,然而我们一族又怎么逃得过全国范围的通缉?在追杀中,会术法的画家人留下来掩护,叔伯辈大多都死了,于是我们就一直逃,逃到了祁窑边境。
祁窑边境以通天河为国界,因当年两国还算友好,建了一座通天桥互通,我们想从桥上冲到祁国来,只要冲过来,暂隐于市,窑国兵卒又不会公然进入,一时半刻他们是找不到我们的。
可是那日不知为何,通天桥祁国这边似乎对来往人员管制较严,他们在盘查入境手续,而我们画家,什么都没有。
祁国固守通天桥的是天权军,天权军军纪严明,怎会放我们过去,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我们不得不强行冲关。”
叶莳努力回想着,脑中是有一些画面慢慢浮上来,有些不清晰的画面惹得叶莳头疼,于是她只得继续听画柒叙述下去。
“我们二十一名老弱妇孺怎是年轻力壮的天权军对手?我们被阻拦在了桥上,被押着跪在地上,后面窑国兵卒追了上来,说我们是逃犯,杀了人,逃了出来。
我们族人怎会给他们机会在捉我们回去动刑折磨?我们早已准备好了毒囊,只等我母亲一声令下,大家吞毒囊自杀。
我看着母亲颤抖着嗓,声音都要说了出来,一声“慢着”,阻止了母亲接下来要说的话。
一些侍卫拨开人群,你走了过来,那时你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子还没长开,一身琉璃白的男装,只是名少年的打扮,他们称你少将军。”
说到这里,他露出个恍若隔世的笑。
“世人皆知,天权军的少将军就是持国公主叶莳,族中人以为看到救星,已经有人哀嚎起来,求你救命。
黑子也走过去,向你哀嚎,你当时还惊讶地说:‘这狗怎么会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