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对于速度的描述,是极度苍白无力的,甚至可以说是词穷的,实际上那条白蛇在我视网膜上成像出来时,它就已经冲到我脸跟前了,这时候你不要说做出反应,就连视神经传递到大脑中枢的这个过程都没来得及启动,天就已经黑了。
它都那么粗了,它还来缠我,当白蛇用它那火车粗细的蛇身缠住我时,它金属般细密锋利的鳞片伴随着肌肉的蠕动,在我身上划开一道道伤口时,我已经完成了大孔雀的手势,阴险峰被我第二次降维了,他的画魂术迎来了大幅削弱。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阴险峰神色怪异地看了看我,立刻转身瞧去,当他看到他身后的十副画板上,爬满了厚厚的红褐色铁锈时,他意识到他封印神通的能力被废了。
阴险峰对此感到十分困惑和不解:“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我感觉我身上的神韵正在一点点被磨灭,消失。”
“先是被你拉拽到了棋盘之上,成为了和你一样的可悲棋子,然后我画魂术的电池,好像也没电了。”
我冲他怪声怪气地叫道:“险峰哥哥真是幽默风趣呢,电池都来了。”
阴险峰冲我冷哼:“你还笑的出来啊?你的骨头都快被它勒断了吧,你看看你血流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大白蛇朝我张开隧道那么大的血盆巨口,准备把我一口生吞了,蛇口中喷涌出的甜腻气息带着剧毒,闻的我头晕目眩。
还好我是蛇仙家的小孩,生下来就带着控蛇术,这白蛇虽然是画笔下的水墨产物,却也难逃控蛇术的摆布,我右手小指只轻轻一勾,白蛇就立刻松开了我,反而朝着后方的阴险峰狠狠咬去。
阴险峰虚假的双眼不停眨动着:“你这家伙……真不简单啊!”
白蛇的血盆大口弹簧般咬过来时,阴险峰将画笔竖立在鼻梁之上,轻轻一挡,就看他前方涌现出层层叠叠的水墨波纹,那白蛇受到了巨大的反震,蛇牙都崩掉了一颗,阴险峰却纹丝不动。
他眯着双眼若有所思,大概是在寻思着画个什么东西出来,能一下把我和白蛇都灭了,其实绘画世界中的阴险峰,和现实的他完全是两个人,李富强曾向我描述过阴险峰的手段,说他想杀你,他一笔下去,当场就把你画死了,你尸体躺倒时摆出的造型若是和画中有一点不符,那都算阴险峰的职业生涯的重大失误。
相比之下,赝品的强度就差远了,杀个人,还要费劲画些飞蛇走兽的妖蛾子出来。
他即将画一个大蛤蟆出来,他画笔对着虚空随意蚀刻,蛤蟆墨绿色的雏形就从四维世界投影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更加原始,混沌的巨物,出现在了蛤蟆身后,那蛤蟆已经有山那么大了,和巨物比较,它小的简直像只跳蚤。
我被蛇鳞割的全身都是口子,已然成了一个血刃,好在我总算完成了青青制定的第三条计策:利用九层宝塔投影出深海巨人,那灭世的巨物出现时,整个棋盘都被无边的大海淹没了,如一叶孤舟在暴怒的海啸中摇摇欲坠。
巨人宏伟的身躯让珠穆朗玛峰都黯然失色,它只是从海面露出小半截身子,它脑袋上的藏蓝色瓜皮帽尖,就已经顶碎了天边的银月,有巨物恐惧症的人看到这画面,势必会吓到当场尿遁。
巨人的嗓音带着疯狂而野性的暴怒,它手持原始比例的九层宝塔,那宝塔本身,就已经是一件灭世的奇观了,巨人抓起它,举过头顶,朝着孤舟上的阴险峰狠狠砸来。
当个体的形态庞大到连视野都填充不下时,它的动作一定是迟缓到掉帧的,可是这种迟缓所携带的压迫感也一定是令人绝望的,当宝塔犹如五十层高的摩天大楼下坠时,阴险峰被海风拉拽起的长发,瞬间安稳了下来,他转身,抬头瞧去,他笑了,笑声是那么的空灵,清澈。
从化蝶到息灾,再到通灵出深海巨人,青青为我规划的前三条计策,皆已应验,在息灾的影响下,阴险峰的画板封印术失灵了,面对体型如此巨大的毁灭造物,连他也无计可施了。
可我们都知道,仅仅是这样的强度,还远远不够杀死阴险峰!
海巨人的投影看似恐怖,实际上它的全力一击,也只能爆发出十分之个小黑天的水准,所以我需要执行最后一步计策——发挥幻术的【自由表达式】,将这一击升华到足以致死。
问题是,自由表达是一种思维层面的欺诈,它本身是虚妄的,它或许能捞尸人的心灵防线决堤,让海绵溃缩的绝望蚕食掉她的求生意志,但捞尸人是捞尸人,阴险峰是阴险峰,后者在时空中的坐标序列,比前者高了不知多少个纬度。
你不能指望用这种虚妄的欺诈,去杀死阴险峰,尽管他只是个赝品。
所以我在自由表达式中,加入了真实,因果两大本源,这几乎一口气就掏空了我丹田里的全部香火,当青青从野狐禅向我发出示警,提醒我强度还远远不够时,我一咬牙,双手合十开始结印,第三次对阴险峰发动了息灾。
我还不知道,息灾不可滥用,当大孔雀的高维含义对同一目标使用第二次时,就可能招来毁灭性的【时间海啸】,当第三次使用时,使用者将迎来肉身的衰老,若试图使用时间本源来逆转衰老,则会引发更可怕的【时空悖论】,到那时,我的存在也将被时间长河所抹杀。
错就是错,我不知道,我还不懂,有些错你可以一犯再犯,有些错你一辈子哪怕只犯一次的,命运都不可能给你改正和忏悔的机会。
可是不犯错,阴险峰就死不掉,我已经穷极了所有,我必须确保这一击能杀死他,他若不死,我接下来的后患将是无穷的。
此刻,封十九和廖志坚在现实世界早已经险象环生了,甚至可能已经重伤倒地了,若是被二皇子那样的污秽得逞,六道的存在,也将失去意义。
我得出去,我得替封十九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