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对不对?‘此生必将倾尽全力,护秦慕樱一世无忧。’”她贴着门涩声抽噎,“这是你的承诺,所以你做到了对不对……”
“秦姐姐,你……你不能进去啊!”昌荣低声惊呼,奔到门前拉住她欲推门的手。
“可是,郡主,”秦慕樱长长抽气,潸然哭泣,“我只想知道,郭公子是不是……是不是她?”
昌荣浑身一震,一时张口哑然。人声静谧,雨声却渐密渐大。良久,才听昌荣涩声而笑:“这怎么可能呢,秦姐姐你想多啦,郭……宁只是郭宁,她不是郭公子。”
昏昏沉沉间,已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门扉开启,有人缓不行来。郭临松开撑着额头的手,疲惫叹道:“昌荣。”
右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指尖轻柔摩挲掌心的绷带,这道熟悉触感……她愕然愣住。
“聿修……”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片刻后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低低地唤道:“阿临,我在这儿,一直都在。”
郭临鼻头一酸,忍不住抬手回拥他。体温相接,唯有越靠越近:“聿修,这一切自报仇起,不该再以报仇结束。我本来……本来已经不愿为自己重蹈覆辙。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苦苦相逼……”
嗓音卡在干涩的一瞬,巨大的悲怆自心底而起,她失声长涕。陈聿修拂着她的脊背,柔声道:“阿临,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她睁开泪眼,望着眼前晕开的泪水渗入他的发丝。“所以他们惧怕,他们用尽手段伤害你。只有你不在人世,这份威胁才会消失。”
良久的沉默,沉默到心跳呼吸清晰可闻。“聿修……多谢你,替我安置神武余军。”她握住他的手,指节用力发白,“多谢你,等我回来。”
那双泛开泪光的眼眸缓缓抬起,清明的利光如火骤亮,黑眸中熊熊燃烧。
他静静地望着她,粲然而笑。
徐秦穿过重重回廊,脚下踩在台阶,忽地停下脚步。他看着不远端着托盘的神情哀凉的双宁,拱手却步:“可是郭将军有什么吩咐?”
“姐……姐说,你快些回凉州,不要被人抓住。”双宁细细鼻子,小小的眉头紧蹙着,垂下头。
徐秦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托盘,朱红的漆木上蜿蜒容静,正躺着一截乌黑的秀发。
他怔了怔,怅笑一声仰起头,朗声应道:“将军的决意,末将收到了。神武军三千人的血海深仇,终于等到这一日。”
双宁呆呆地望着他大步走远,消失在夜色拐角。一直绷着的弦不可抑止地松开,整个人跌坐在地。伸手抚摸托盘中的长发,忍不住低声抽噎:“姐姐……”
倏忽,她呼吸一窒:“公子……”
*
“哟,是赵大夫!”掌柜擒着烛台,喜出外望地快步走来,“赵大夫居然回来了!”
“当家的,你傻啦,赵大夫可是圣上亲口御封的太医。”老板娘推了下掌柜,热情地冲赵寻雪道,“亏赵大夫还记得我们常丰客栈,快,进屋坐。”
他抬起眼,望了一眼门梁的匾额。低叹一声,笑道:“这里,都没变啊……”他朝前走几步,侧首道,“掌柜,我想去看看那间客房。”
“就是那间您往常义诊用的客房?好嘞,里面摆设我们都没动过,就等着……”
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店内,周遭灯火人声隔绝身外。深邃的眸光仿佛穿过岁月流光,望见一个阴冷的清晨,那个纤瘦有力身姿背对门口,将手中襁褓放于床榻。随后毫不犹豫地脱下外袍,露出遍布血迹的中衣。
而那个蓝袍青年则沉默地跪在她身后,一点一点清理着她的伤口。
“赵寻雪,你是在威胁我?还是在向我求饶?”
“赵寻雪,我杀了很多人,为了给我父亲报仇。可是我没有去找你,你知道吗?”
“我原谅得了你,可我原谅不了我自己,你懂吗?”
这是独属他的过往,早已如云烟不复存在。他闭上眼,听那声声诘问粉碎心间固墙。
马车颠簸作响,恍惚似在带他走出漫长的年月。雨过阴霾,夜色浓郁。他搀着药童的手趔趄下车,皂靴踩进了水洼,蕴湿一片。
他推开药童,一个人缓慢移步走向阁楼。
房内没有点灯,只有自身后倾泻的阴谧月光,柔和地罩在当中那人的身上。她撑着头,静静地阖眸靠着桌案浅憩。
乌黑的发丝尽束,在头顶用皮革挽成一个髻。身上的黑色硬甲,深暗中透着生辉光亮,威严沉沉。红色披风蜿蜒在地,一派冷峻孤勇。而那张莹白削瘦的脸就那样衬在血雨腥风的军甲中。没入半颊的阴影,依旧清秀如画。
他安静地望着她,这是他深藏心间的郭临,却又不是。熟悉却陌生的神色,宛如镜花水月,是在他不曾接触的地方,而真实存在的她。可他,早已错过。
他忍不住抬手,越过尘埃去抚摸。眼睫划过掌心,她徐徐睁开眼。
“寻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