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陵国祚永昌!”
不知是谁起的头,人们仿佛被蛊惑一般,齐声大喊:“国祚永昌!”
“国祚永昌!”
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像是从天上传来的回响。
皇后郭氏转动着手里的珊瑚念珠,眉眼低垂:“难怪陛下器重国师,听说国师已是长生不老之躯,我熙陵有了公玉真,又有何可忧愁的呢。”
瑞安王司马阙笑着应和道:“正是呢。”
太子司马廷眼角微抬,轻蔑哂笑道:“再厉害,也不过是我熙陵的一条狗罢了,父皇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母后也不必这般抬举他。”
身着华服的中年女子看了司马廷一眼,嗔怪道:“廷儿莫要无礼,国师神通广大,若是这话入了他的耳可就不好了。”
这台子上如今除了皇后郭氏、太子和瑞安王,都是些伺候的宫人,倒也不担心这话传出去。
司马阙不是郭氏所出,听郭氏这样说,便只是将头转向外面去看漫山遍野的花。
却不知何时,公玉真已消失不见,只留下被百花环绕的高台。
远处路边的马车里,祁慎眸色微沉,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手中利剑的剑刃,唇边缓缓绽出一个笑。
“呵,半仙之体杀起来才有趣些。”
男子声音阴沉暗哑,汹涌的杀气一瞬间惊得马匹发出低低的哀鸣。
今年花朝节朝廷格外重视,不但细心安排庆典流程,又特意请了国师来祈福,更是耗费了大量的银钱铸造了一尊三层楼高的花神像。
庆典礼官请郭氏给花神像揭开了红绸,又请她率先写了祈福小笺投入一个红木箱中,然后才是百姓们写祈福小笺,这些祈福小笺稍后都是要放入花神像手臂上的花篮中的,据说花朝节这日向花神许愿,是极灵验的。
这边百姓们正写着祈福小笺,忽闻高台之上仙乐邈邈,这声音极轻灵,仿若从浮玉山顶传来一般。
“别写了别写了!快去看歌舞!今年是清阴阁的阮阮姑娘扮牡丹仙子呢!”
不知是谁呼喊了一声,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放下手中的纸笔往高台前跑,各个都急匆匆的,生怕占不到好位置。
琴声飘渺,泛音悠远。
忽然清越笛声响起,和着琴音,在空旷的山谷之中回响,恍惚间将众人带入了仙宫之中。
极低极低的琵琶声响起,轮指弹出的琵琶声缠绵又绮靡,琵琶声一起,琴声和笛声便都成了陪衬。
众人抬头寻找琵琶声来自哪里,却见台上依旧只有琴师和笛师,并不见是何人弹奏的琵琶。
琵琶扫弦干净利落,如玉珠走盘,似泉水低流,清脆的琵琶声像是有了生命,轻轻撩拨众人的心弦。
“看!在那!在花神像的的手心里!”
众人抬头看去,竟见一美人坐在花神像的手心!
她穿着一件海棠红束腰压金丝线裙,外罩玉色缕金绣兰花纱衫,纤巧的小脚上踩一双藕色小头绫鞋,露出玉色纤细的脚踝。
舞妓头梳堕马髻,鬓边戴着两朵雍容牡丹,一朵淡粉,一朵纯白,衬得她的肌肤欺霜赛雪。
两弯秋娘眉下,是一双极明澈的眸子,那眸子里像是盈满了秋水,眼角用胭脂点了一颗鲜红的泪痣,看得人心中一阵悸动。
这样的装束若是在别人身上,只怕会生出极俗媚之感,但在阮阮身上却生出一种脆弱破碎之感,让人心醉,更让人心生疼惜。
浮玉山忽然安静下来,人们痴痴地看着那坐在花神像手心的牡丹花神,忘了时间,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