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劳沈知府费心了。〃若水淡然地笑着,对这安排甚是满意。
倒是沈夫人和如蝶心中极为不满,脸上都看得出来,只是此刻苏州的大人物都在场,也不好驳了皇家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
〃娘娘玉体金贵,能下榻在臣府邸,是臣的荣幸。〃沈章唯唯诺诺地在下头应道。
若水只是淡淡点头,又道:〃此次跟随本宫和沈淑妃回乡省亲的,有皇上的御林军二百余名,再加大内侍卫几十名,虽说是周密,但毕竟不可掉以轻心。何况我们两个小女子有什么差池倒不要紧,沈淑妃肚子里可是怀着龙种……〃
〃请娘娘放心。〃沈章笑道,〃臣已调了苏州守卫军百余人,日夜守护在府上,纵是一只苍蝇蚊子都飞不进来的。〃
〃那便好了。〃若水点头,〃今日舟车劳顿,本宫也乏了。想来沈淑妃也乏了。各位大人便先回去歇息吧。什么行程,稍后呈上给本宫瞧了,明日再说。〃
也不等大伙儿回话,便径自站起来走了。
瞬时屋里的太监宫女侍从去了一大半,屋子里倒显得冷清起来。
见贵妃娘娘都发话了,底下的那些官员便也纷纷告辞,说了些沈知府好福气,得女如此之类的话,便也走了。
见得众人离去,沈夫人才气恼地在沈章身上掐了一把:〃你这老头子,为何如此护着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哎哟哟!〃沈章吃痛地连连叫道,〃我怎么护着她了,人家现在是贵妃!你的女儿是淑妃!九嫔的位品,能和人家比吗?〃
〃哼,父亲,你以为她做了个贵妃就了不起了吗?〃如蝶冷冷地,〃父亲在宫外,却不晓得宫内的事。妹妹虽是顶着贵妃头衔,却早已失宠,在宫里,便是个才人,也比她尊贵。〃
沈章有些吃惊:〃失宠?这不才封的贵妃吗?如何就失宠了?〃
〃您没瞧见她用面纱遮着脸吗?不晓得的道是娘娘身份尊贵,不肯轻易将容颜示人。〃如蝶不屑地,〃其实,她已被皇后娘娘毁了容,见不了人了。〃
沈若水,你等着吧,我必定会生下龙子,一步登天。而你,就带着你那张丑陋的脸,顶着你贵妃的头衔冷冷清清的过一辈子罢了!
紫云阁。
若水将脸上的纱巾除去,愣愣地望着镜子里那张脸,纵是上好的胭脂也掩饰不出的苍白,那雀卵般大小暗红色疤痕刺痛了她的眼。
紧咬了牙,才生生把涌上的泪水硬憋在眼眶中。
傅华清,你不该哭。
你的生命中不该再有眼泪了。
她已下定了决心,不再回去那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夜深人静,月光皎洁。
若水懒懒地倚了在殿外长廊的柱子上,双目呆滞无神,只盯着地面那昏昏的光斑。
半晌,她才缓缓抬起头来,声音沙哑:〃来了,为何不说话呢?〃
屋檐上有轻微的响动,林远飞身跃下,微微恭身行礼。
〃臣怕打断了公主的思绪,不敢妄动。〃
鼻尖是满满的酸意,她的声音哽咽:〃公主,林远,我如今还是什么公主呢?〃心中的委屈一涌而上,连日来的泪都在此刻倾出,〃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罢了,唯一的亲戚,居然是连蓉蓉和她的儿子!〃她低声压抑着,却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唯一的亲戚,却与她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林远心疼,伸出手,想要抱着她,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尽情的哭,却,只停留在半空中,愣了愣,又瞬间垂下。
〃赵是已被发配边疆。〃他轻声道,〃我们的人押送,他不会再有机会回来救连蓉蓉。〃
若水点点头,依然是泣不成声。
〃朝中有好些大臣反对。他们都是连锦重的旧部,原本就不满于连锦年。如今更是借题发挥,要连锦年拿出赵是叛变的证据来。〃他轻吸一口气,淡然笑道,〃好在父亲部署周密,那些证据并未被识破。〃
林远不禁想起父亲当时脸上的表情,带着血色的狂喜与自得:〃前朝大臣们之间的钩心斗角,比起如今来厉害得多了。那些旧部大多是连家堡的家臣,对这朝廷中的事,毕竟不如为父了解。〃
是的,父亲承认前朝的政治昏暗。
他迷惑了。若真是这样,为何父亲还要执着于复兴傅家江山?
若水渐渐地停了哭泣,眼神亦澄清了许多。
〃下次再来时,也不必如此偷偷摸摸了。〃她轻声道,〃连锦年已经好些日子没见我了。想必以后,他也是不愿意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