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听到萧瑟再说了什么,只见到他伸到我面前的手,以及他眉间淡淡的无奈,估摸着是要跟我要这令牌过去到天下人面前替我解围罢。
若是他今日带了弟子前来,哪怕只带了几位堂主,我也是可以冒死一试的,毕竟如今令牌都在我身上,从这里逃开了去,花间过那一群拿我是没有丝毫办法的,可他偏偏就是一个人过来的。
山涧埋伏的人们已经蓄势待发,我甚至看到花间过高高举起的手臂,只待这手臂放下,那边百箭齐发,我们这边怕就是要变成两个大蜂窝了。
这样不行,我大脑飞速转动着,一面向后退着,一面看着萧瑟,“对不起,阿瑟,我不能给你。”我不能让你死。
如果这场帝国保卫战中,注定要牺牲一些人,我纵然怕死,却也愿意,因为我带不好孩子,我觉得萧瑟可以将萧清安带的更好,仅此而已。
飞速的向后撤着身子,足尖清风起,我向着隐山桃林深处掠去。身后迟迟没有响起他追过来的声音,我掌间发冷,他会不会已经……
可同时我也没有听到打杀声,便稍稍放心下来,又往前跑了一阵子,我被一只大手捉了过去。我侧头,正是花间过,此时正阴沉着一张脸,拳头攥的咯吱作响,有些可怕。我心中一紧,只听得“碰”一声响起,前胸的肋骨像是要裂开一样,肺腑间剧烈震荡,竟一时不能呼吸。他这一掌,够狠。
我倚着身后的石头,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却忽的被捂住了嘴巴,被按住头趴了下去。从杂草丛生的缝隙中,白色衣角迅速闪过,我不知怎么的,突然想笑,萧瑟他还是过来追我了,不管再怎么失望,他还是不会放弃我。这样就够了。
等到被放开身子时,我却没了自己爬起来的力气,只趴在地上咳着,突然喉间温热,腥味儿浓重,我忙抬手捂住了嘴巴,暗红的血却还是从指间喷薄而出,那一刻我眼前朦胧,觉得自己终于要死了,终于不用再为祸江湖了。
可我没有死,我被花间过又救了回来,但事实上还是靠我自己顽强的意志力,我在天地朦胧间,突然想起自己不能就这么死,虽我不在乎什么身后之名,可现如今,天下人都以为是我偷了令牌,才导致江东那么多旱中的百姓死去,我总得洗白白了再死啊。于是我又活了过来。后来我将这事儿说与那个冷清清的总报堂主听时,她说这叫做女主光环。
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后福我至今没有察觉到,只是后患倒是真的无穷无尽了。
不晓得花间过从哪里请了好大夫,我被那一掌打晕后的当天晚上就醒了过来。
我醒来时,身边并没有人,但不远处的梳妆台上搁了一件物什,散发着幽幽蓝光,我眯起眼看过去,不禁心中一喜,竟然是我的半声笛!
刚挣扎着坐起身来,耳边便响起一个讥讽的笑声,“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是要因为下午的不忠自刎谢罪么?”
我抬眼,花间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妆台前面的窗边,手中正端着一只白瓷碗。待他从门口进来,我才看清这瓷碗中盛着黑乎乎的药水,还冒着微微热气。他将那碗递给我,“呐,先喝了,治伤用的。”
我坐在原地没有动,他冷哼一声,将药碗搁在了一边的妆台上,也不再走过来,只站在妆台边,伸手抚了抚我的半声笛,淡淡道:“既然今日没有成功,那便就明天吧,我替你往百里阁送了个张帖子,明天你亲自去杀了他,或者,他亲手杀了你。”
我哦了一声,缩回被窝中躺下,没有再理会他。
真是作孽啊,我现在总算是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萧瑟他什么事情都要同我说了,若是我不想着要一个人瞒着他们做这些事情,若是我也将什么事情都同他说了,那情况会不同的罢?可能我也没有全然信他,就像是下午,说不准他可以全身而退呢?说不准他是暗中带了人的呢?
是我的自以为是,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在心中暗自叹着,我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即便到了这种时候,我会自责会后悔,却从没想过,那个我深爱的人,会亲自引了那凶恶的杀箭,刺穿我的胸膛。
这一箭也将那些恩怨对错情仇爱恨悲喜离合,全都隐没在那团模糊云雾中,直到那道咋现的天光将这云雾照的通透澄明,就像那被揭开的面纱,将隐藏的秘密一并揭露开来。
我是谢长歌,太宁十八年的八月底,我终于看到了这些云雾之后的真相。
【卷三 上穷碧落下黄泉】
01 装逼遭雷劈你听过吗?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不算太长,却很累很累。
我这记忆的恢复,不像其他人那样非要昏睡一回,醒来就什么都记得了。我没有昏睡,我是在别人讲述的言语中,一点点回想起来的,虽然头有些疼,却一直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