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王熙凤的话,贾琏嘴巴张了张,虽然心里跟吃了一大碗屎壳郎一般恶心,还是忍住不再开口了。
第二日中午,贾琏从衙门里出来,先去醉仙楼吃了顿中饭,然后例行每五日的视察。他在原南都留后府户曹主事任上忙了大半年,厘清那些事后,也不想再在官场上厮混了,太危险了。于是向刘玄讨了份人情,求了份闲职,在金陵城里做个安乐官。
南直隶分设两省一都后,贾琏这个南都右同知就是个荣职,只管点卯当泥菩萨。大家也知道内情,凡事也尽量不去烦他,反正他有爵位在身,只要愿意,随时就可以去资政院参议律法,那个位置更加尊荣。
现在贾琏更上心的是自己的生意。每五天就巡视一遍自家的商铺,查查帐薄,跟掌柜的商议事情。
第二家商铺是棉布行,为了方便进出货品,商铺后面就挨着上新河。在商铺跟掌柜谈了半个时辰,正要起身离去,忽然听到屋后有声响,贾琏踱到窗户边上,从二楼往下一看,见屋后河边泊着两只剥船,船上有许多箱笼、桌、凳等家具。四五个人正在那里搬运入旁边的空屋里来。船上走起个中年胖妇人、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小妇人,也走进那屋里去。
贾琏眉头一皱,问掌柜的:“旁边那屋不也是我家的吗?怎么有人乱入?看上去还像是住家的?”
掌柜的脸色惨白,连忙作揖求饶道:“请老爷恕罪。这户人家原本住在隔壁街坊里,只是那房子受邻居走水牵连,没法再住,只得到处寻房。正好知道我商铺有空余的屋子,便央了街坊曹老过来说合,说是只暂住几日,找到合适的房子立即搬走。正要禀告老爷,却不合他们提前搬来了。”
贾琏如何不知掌柜的是欺下瞒上,中饱私囊,他呵呵一笑:“你胆子还真大,明儿自个去上元警政署自首去,我保你一家老小,否则的话,按那《商业失职贪弊律》论处,最严重的可是要抄家流配六千里。”
掌柜的脸色更白了,浑身上下在那里打着摆子,二掌柜和账房在旁边看着,脸色看不出是喜是悲。
贾琏走下楼来,正要走时,只见一个小妇人走了过来,款款行万福道:“请老爷息怒,这与掌柜的无干系,是奴家大胆,一时事急,又举目无亲,来不及先来宅上禀知就擅自搬来,万望恕罪。且容奴家住几日,寻到了屋就搬走。房金还请拜纳。”
贾琏先是满脸不豫,待看清楚小妇人容貌,立即缓和了面容说道:“既如此,你们多住些时日也不妨,请稳妥自便就是。”
妇人听罢,露出喜色,连连拜谢,然后就去搬箱运笼。贾琏看得心痒,叫了自家铺上的伙计,也去帮着搬了几件家具。
见到贾琏如此殷勤,那胖妇人与小妇人都说道:“不敢有劳官人遣人助力。”
贾琏笑呵呵地说道:“无妨无妨,你们在此居住,就当是在自家一般,万不必见外。”
众人皆欢喜,唯独掌柜的没有得贾琏发话宽恕,只得悻悻地先去上元县警政署财经侦缉队投首去了。
客套寒嘘着,等到那家人办完家具,已是将近天黑。贾琏要回家,先吩咐二掌柜的与旁屋新搬来的说,“记得写纸房契来与我。”
二掌柜的和胖妇人应下了,便不再多话。
贾琏回到府里,也不提及自家店铺搬来闲人的事说与王熙凤和平儿知道。平日他也少提商铺的事情,王熙凤和平儿也不放在心上。
当夜贾琏躺在床上,心心念念,想着那小妇人容貌,越发地痒痒挠挠,抱着身边的平儿做过了一场,这才解了心里的骚动。
次日早起,贾琏换身好衣服,打扮齐整,也不去衙门点卯,只是叫个心腹小厮念童跟着,摇摇晃晃又到店中来。
在店里坐了会,喝了几盏茶,那边听得动静,连忙跟二掌柜的来禀告,说已经写好了房屋租契,两边画了押,也请街老作了保。万事已备,那边请贾老爷过去坐坐,以表谢意。
贾琏假意推辞了一番,便起身过去了。胖妇人和小妇人出来接住,一起到中屋坐下。客气了几句,贾琏问道:”夫人高姓?怎么你家男儿汉子不见一个?”
胖妇人答道:“拙夫姓韩,与小儿在龙江海关衙门跟事,早去晚回,老爷不得相会。”
说了几句,贾琏的眼神总是飘向低着头的小妇人。这小妇人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一双俊俏眼也觑着贾琏道:“敢问官人青春多少?”
贾琏呵呵一笑道:“虚度三十四岁。拜问娘子青春?”
小妇人道:“与官人一缘一会,奴家是二十岁,正好一轮。奴家从城东搬了过来,偶遇到官人,又是同轮,那可正是百缘千里能相会。”
胖妇人和旁边伺候的老婆子见到事情开始入巷,找了借口离去,只剩下两人坐在屋里。
小妇人见左右无外人,开始说些风流话儿挑引贾琏。
贾琏原本以为这是好人家,还不敢太放肆,却不想这小妇人见第二面便如此荒诞,知道不是正经人家,心里反倒多留了份心眼。正做出欲就还推的样子,那小妇人却是直接走过来挨在贾琏身边坐定,作娇作痴地说道:“官人,你将头上金簪子来借我看一看。”
贾琏除下帽于,正欲拔时,被小妇人一手按住他的头髻,一手拔了金簪,就便起身道:“官人,我和你去楼上说句话。”一边说着,却径直走上楼去了。
贾琏是花场老手,如何不知这妇人的用意。只是这时,他反倒犹豫了。在外面历练了这几年,见得多听得也广,出门办事,凡事先存了三分警惕。
站在楼梯下,贾琏眼珠子转了几下,最后还是决定先上去一探究竟。不管如何,先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用意,就算想知道对方有什么圈套,也要先靠近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