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明白了吴果儿的意思,这地方,看起来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会来的地方。
声声丝竹之声传来,门口迎来送往,多是娇柔美艳的女子,还有些醉醺醺的酒客,满是胭脂水粉的味道,让沈悦头皮一炸。
“这是……”
吴果儿抄着手问他,挑眉道:“怎么,不敢进了?”
不敢进了?
他今年虽是十七,可脑子里只有才名二字,视金钱与美人为过眼云烟,干净地像张白纸。他不像京城里头那些纨绔,日日混迹声色,整日里在歌舞坊里宿醉,更是连女子看他一眼就会脸红,莫说进这些地方了。
他咽了咽口水,心里突然想到了母亲和姐姐。
“进!”
进了摘星阁,里头的女子个个妖娆,浓妆粉墨,满目皆是骄奢□□。沈悦疲于奔命,身上虽说脏了些,但他好歹也在京城是头一等的美男子,一张脸仍能看得出原先的美貌,引得那些女子争先恐后地把他往里头拉。
“好俊俏的小哥儿~可是新来的吧?”
“想是来的路上憋坏了,进了噶戈尔,火急火燎地就来了咱们摘星阁了~”有女子掩嘴偷笑。
沈悦红了一张脸,朝着吴果儿投去求助的眼神。
“姐姐们,这位是姑姑的客人。”吴果儿笑着说了句。
只听他话音刚落,那些女人们突然作惊鸦状,四散奔逃似的,一瞬间周围就没了人。
“多些少侠解围。”沈悦几乎是带着哭腔说。
吴果儿啧了一声,似是看不惯他这模样,摆了摆手,示意他跟上自己。
从外看,这摘星阁并没有多大,一旦走进,这才知道别有洞天。除开雕栏玉砌,这干旱枯竭的西北大地之上,居然有盛景似江南的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湖面飘着几盏河灯,湖边的回廊更是挂着花灯和彩带,漂亮地让人说不出话来。
他们上了一栋小楼,吴果儿推开一扇门,里头一大股的香粉气蹿了出来,他让沈悦站在门外等,自己恭恭敬敬地走了进去。
房内,红纱垂落在床前,隔着纱也能看见里头那妖娆多姿的身影,女人侧着身,像只魅气十足的老狐狸,他垂下头,在床头跪下,将半月佩递上去。
“姑姑,有个男人带着这东西来找你,说是想请您帮忙。”
红纱内,女人缓缓吐了口烟,一只纤细的手伸了出来,那只手不算白嫩,皮肤上能看出一些老态,指尖捏着一杆黑色烟杆,特别的是,烟杆的尾巴乃是蛇尾缠绕的形状。
女人把半月佩拈了进去,半晌,又给扔了出来。
“让他进来。”
沈悦应声进了屋子,不敢四处乱看,见了那红纱后的妖娆身影,心里凭空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女子看起来不似良善之人,可母亲一生温柔端庄,是个贤良淑德的女人,更是京城内人人敬重的女医,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染指风月的师妹。虽说心存疑虑,但他还是跪下去,行了个大礼。
“罪臣之子沈悦,自玄都而来,因奸臣构陷,父亲失踪,沈府上下几十口人死于青灯卫刀下,小侄奔波万里,携母亲信物,求姑姑为我在噶戈尔谋条生路!”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仿佛在滴血,唇齿间都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那他自小生长的玄都城,把他从高空扔下,摔了个粉碎,他好不容易逃来了这里,心中只有一个目的。
回京!报仇!
红纱被烟杆轻轻掀起一角,烟雾吐到了沈悦脸上,隔着那白雾上下打量了他一阵。
红帐内传来一声让人骨酥的轻笑。
“想不到,十五年了,我还能见到故人之子。沈悦……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女人语调慵懒地问道,说起那死字的时候轻飘飘的。
沈悦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自尽。”
柳妩笑了一声,带着好些风尘气,“倒是她的风格。”
面对师姐的死,这个女人却丝毫没有半点悲伤,沈悦心如刀绞。
沈悦咬牙咽下这点心痛,重重叩了个响头,“求姑姑收留,待我重返京城,为沈家洗脱冤屈后,一定重金酬谢!”
红纱突然被掀开了,柳妩半露香肩,一双雪白的长腿不着寸缕,她用脚尖支起沈悦的下巴。
“小子,你可知道?噶戈尔有进无出,你……回不去玄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