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烧着炭,他的身子在被窝里捂了很久,总算是捂热了。
吴果儿端着碗姜汤走进来。
“睡着了?”
傅裴英点点头,他一直握着沈忘悦的手,或者说,沈忘悦从一开始就抓着他没放,只要他试图松开,那好看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也不知道,在那个人的梦中,此时此刻是握着谁。
傅裴英神思游离。
“你们……”吴果儿把姜汤放在桌上,突然严肃道:“四不像,要不你跑吧,等公子醒来,他是要杀你的。”
“我的命本就是他的。”傅裴英道。
吴果儿一愣,没说出话来。
从五年前开始,这条命就不是他自己的了,到时候,一定是要赔给月牙儿的,他这么想着。
吴果儿却想不明白,“你如今这么说有什么用?为什么当时不……”
“天子脚下,有几个人的命是握在自己手里的?不过身不由己罢了。”傅裴英苦笑一声,“那天若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沈家……逃不掉的。”
至少,他还能保下月牙儿。
吴果儿还是不明白。
他从记事起就在噶戈尔了,噶戈尔人生的子女,一出生便身带诅咒。柳妩姑姑说他母亲难产死了,是柳妩一手把他带大的。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他从来都不知道。
噶戈尔虽魑魅横行,可他在柳妩的羽翼下长大,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所以他不明白,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吴果儿看着傅裴英的身体,那上面简直伤痕密布,都快看不出个人样了。要搁旁人,早瘫在床上无法动弹了,看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你是身不由己,可公子捡回一条命也不容易,当年逃来噶戈尔,还差点被你派的两个人杀了,也就是他命大。”
“你说什么?”傅裴英突然间转过头,“什么两个人?”
吴果儿以为他装疯卖傻,“就是你派来追杀他的人,都追到噶戈尔来了。”
傅裴英摇摇头,将沈忘悦的手握紧了,“我是派了人,不过派的都是自己人,从京郊一路护送他到了潼雁关便撤回来了,怎么可能追到噶戈尔!”
他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那两个人呢!”
吴果儿见他不像是在说谎,便如实告知,“死了,进了噶戈尔便死了。不是你派的人,那会是谁?”
“死了……死了便好。”傅裴英松了口气,还能是谁,必定是皇帝不放心他,暗地里派的人。这些年皇帝没有继续追查,想必是也没有沈忘悦的消息,只不过……那皇帝老儿必定是不放心这么一个‘叛贼余孽’,肯定是要赶尽杀绝的。
所以……派他来西北当这个监军,究竟是单纯要责罚他,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另有打算?
他按了按眉心,眼下只要噶戈尔仍旧是被诅咒之地,沈忘悦便是安全的,这件事可以先按下不管。
“我的东西,可替我拿来了吗?”
吴果儿赶紧跑到一边,拿出个箱子来。进地牢前,沈忘悦命人把傅裴英的东西全扒下来了。
“都在这儿了,你看看。”
傅裴英点了点箱子里的东西,面上有一个白瓷骨哨,他单手把它戴在了脖子上,而后又在里面翻找起来,不一会,他的脸色便变得不好看了。
“药不见了。”
“药?什么药?我刚从公子房里拿来的,我可没动过啊!”吴果儿举起双手紧张道。
傅裴英又把东西全给倒出来,衣服、钱袋、骨哨一应具在,却发现怎么找都没找到那枚藏在衣服里的红色药丸,没有那个东西,再过几个时辰他就会死在噶戈尔内。
傅裴英攥紧了拳头,心里一阵不安感传来,“有人进过月牙儿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