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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三（第1页）

六月的内廷彩画雕栏，宝妆亭阁，莎汀蓼岸，芍药盛开，茉莉玫瑰争相斗艳，牡丹百合点缀。芙蓉木槿锦绣。巧石山峰耸立，池塘水碧荷稀。青松紫竹满庭。丹桂碧桃，海榴棠棣亭亭生姿。桥头曲径有苍苔，野花盈径，翠树遮扉。

承乾眼中涵景，胸中郁郁之气散去。

今早功课只勉勉强强刚过，虽不是大事。却终究令承乾不爽。勤勤恳恳不弃，却终归不得要领。只勤奋给了瞎子看，师傅问的好几个点终究没领悟到位，只知坐井观天，循规蹈矩，唯唯诺诺，谨谨慎慎，仔仔细细，胆战心惊，却未曾如料想那般能用。

哎，终究错付了。承乾心中暗暗一记哀伤。

京畿人文荟萃，武功兴盛，钱粮富足。诸家子弟每日放纵饮宴，嬉戏赏玩，各色玩物不曾短缺，家中管束也未曾如皇后对承乾这般严厉。

承乾至今宫中服侍之人或为正直内监，或为年老宫监。太子身边连年岁小些的宫婢都未曾有过，平常富贵子弟玩耍嬉戏承乾也从未沾染。更有甚者与承乾就学的一众贵胄子弟也被母后严格限制承乾过多交往。

承乾至今不知为何与同龄学伴也不能过深交往。虽不甚了了，却也谨遵母后教诲。不为其他，只因承乾一直被如此管束。不曾知晓不被管束的日子是怎样的，又该怎样面对。还不如面对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小日子。

与长安城中斗鸡走狗的诸多纨绔不同，承乾至今未学会斗鸡斗蛐蛐等纨绔入门必会的玩乐。

今日乘着天气好，承乾就想出宫往禁苑中骑马玩耍狩猎。正要禀明皇后换身衣裳略做准备再去。今日事起仓促，未提前一天安排准备，还不知何时可准备妥当呢。承乾正暗暗发愁会不会去晚了玩不了几时又要返程往回赶路。

正思量间，前方似停下了脚步。承乾正待问话，一小内监已在太子驾前作揖答到：“殿下，前方是皇帝陛下身边李供奉，前来唤殿下前去。”

承乾一听是父亲召见，立刻宣李供奉上前答话。李供奉及身后两位帝近侍官上前作揖，承乾回礼。供奉道：“小臣李孟常，奉圣人命请殿下往太极殿中听政。”

承乾此时尚不知何为听政，亦不知自己去那里做何。承乾原想问他的几个弟弟也一道要去还是只是自己过去。承乾因从小与父皇聚少离多，感情并不十分深厚，承乾出生时天下还是乱世，父皇四处征战。待承乾大些了兄弟阋墙又起，承乾又不得与父亲亲近。直到如今，也许李泰与父皇在一起的时候都比自己还要多。况且承乾不擅邀宠作小，心思单纯，自也不会与父亲多么亲昵。

故而确也猜不透是不是要责骂自己，承乾想大体是要考察功课罢。早晨功课考察不佳的消息这么快就被父亲知道啦！自己还尚未温习课业，万一父皇外度问起答不上来怎么办呀！

承乾怀着忧愁的心思一路人惴惴不安的跟着供奉穿过光天、丽正、崇教等大大小小数重宫门，走过嘉德、崇明及宫道及宫门，车架才堪堪走出储宫，随后入宫道，过承天门，过了三重宫门及到太极宫宫门。在内侍的带领下，承乾只身根进去。此时殿中熙熙攘攘。

原来今日午后太极宫大朝会议事，承乾的位置在众臣之上右侧。承乾自对这里颇熟悉，承乾与隐太子及一众祖父的庶出子女在此殿偏殿中嬉戏打闹，祖父还曾于此教诲过承乾识字呢。只是后来渐渐不来往了，不知他们如今过的可还好。

承乾的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随着供奉进入侧殿中，皇帝正看着奏表出神。

待内侍禀报说是太子到了。皇帝叫太子近前，承乾在御案前两三步处停住脚步，恭恭敬敬的作揖，道：“儿拜见父皇”。皇帝微微皱眉，倏尔消散。以手势比喻太子再近前些，承乾依手势进前，端正跪坐于皇帝跟前。

皇帝显然未料到承乾如此生疏，不过依旧努力克制住心中的异样，询问太子日常，全然未问及课业。承乾原本还有些拘束，渐渐放开来，与皇帝渐渐有了些人间父子该有的温情。承乾小孩心性此时倒帮了他大忙，孩子对父母总是濡慕之情多过礼教森严。况承乾学习礼教并不多时，父子之间却也有渐渐融洽之象。

回去的路上，承乾还在想，父皇真好，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夜间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皇后难得微笑道：“看来还是与陛下生疏了。见父亲也如此高兴。”皇后缓缓俯下身子为承乾紧了紧被褥，在承乾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就走开了。

这一夜承乾睡的格外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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