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申之一同回到临安的,是应天府本地的官员,他们头一次到临安城。
李申之在自家庄园里歇了歇脚,洗漱一番之后换了一身新衣服,也换了一辆新的马车,继续向南进城。
古人一生难得出一次远门,能去一次帝国的都城,那是莫大的荣耀。
当马车进了临安城之后,官员们东张西望,好奇地到处观看,眼神之中却充满了失望。
“为何临安城中没有公共马车?这样老百姓出行多不方便?”
百姓?呵~
李申之心中嘲笑一声,老子就算黑着心使劲剥削百姓,也比肉食者更加关注普通百姓的生活质量。
“这城内也不见多建些钟楼,想看看时间都不行。”随行官员说着话,掏出自己的怀表看了下时间又放了回去。
自从有了怀表,看时间仿佛成了一种强迫症,没隔几分钟就要看一次。
没有怀表的时候也不见大家有多么地关注时间。
随行官吏们一路走一路抱怨,渐渐地没了好奇心,索性坐回马车里把玩起了手中的怀表。
李申之看到他们失望的样子,笑道:“怎么了,不是你们吵着要来临安看看,怎么又不高兴了?”
一人说道:“没想到临安城竟然如此破败,两旁房屋简陋不说,这地面都是坑坑洼洼的,一点都不平。”
临安城的御街早已换成了水泥砖,但是水泥这东西刚造出来的时候是好,经历过风吹日晒之后很容易老化。尤其是经历过一寒暑,被雨雪浸润过,更是容易起皮剥落,自然显得破败了些。
然而临安人不觉得这有什么,水泥砖就算起了皮,也不会有泥泞,比之当初的黄土路好了不知多少,是以依然对水泥砖充满了惊讶。
全天下也就只有来自应天府的人能说出临安破败之话。
“是对临安府的样子太失望了吗?若是你们早一年来,这条御街都还是夯土的呢。”李申之调笑道,依稀还记得第一次见赵构的时候那尘土飞扬的样子,禁军还得提前在地上洒上黄沙和水,才能让扬尘少一些。
随行人说道:“临安城坐拥天下财富才建成这个样子,怎地能不让人失望。”
“说得好啊!”李申之笑道:“好一个坐拥天下财富。”
“咱们应天府仅仅靠几十万人的一隅之力,不仅抗住了金人主力的进攻,还将咱们应天府建得那般坚固漂亮,这临安城坐拥百万人口,又有天才财富,为何却是这般破败之相?”
李申之说道:“那就得问问赵官家,到底都把钱花去了什么地方。”
全应天府的人都知道,李申之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既不怕赵宋官家,也不怕金国皇帝。闲谈之中直呼赵构的名字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奇怪的是,不论是张浚,还是赵不凡、赵瑗,从来没有说过李申之半句不是。
倘若换一个人敢直呼官家性命,恐怕人头早已落地。
应天府的官员对朝廷有了微词,让李申之很高兴,说明他们开始了真正的思考。
临安府与应天府的差距肉眼可见,只要不是脑袋坏了(不是蠢),亦或是屁股歪了的人(就是坏),都能猜到临安府的腐败与堕落。
进城的时间还早,李申之领着人先回了一趟家,顺便拜访一下自己的岳父。
一行人回家的消息早就传了回来,当众人来到坊间的时候,早已有人在门口迎接。
先是李府的薛管家:“八郎回来了,二郎出门有些公干,不在家。”
李申之握者薛管家的手朝屋内走着,说道:“薛叔快回屋吧,咱又不是外人,搞这一套作甚。”
隔了大半年重新回到家,李申之的心情也随之飞扬起来,说道:“薛叔,俺闺女呢?快带咱去瞧瞧咱家闺女去。”
“八郎是说红霞吧?”薛管家说道:“童姑娘嫌在这里住着闷得慌,便跟张博士一同去了茗香苑,把大娘也带去了。”
听闻自家闺女不在家,李申之不禁有些失望。
回到后院,给父亲李纲的牌位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将自己这多半年来的功绩夸耀了一遍,才擦干了泪痕,满心欢喜地出了祠堂。
如果李纲在天有灵,肯定会好好地夸一夸自己这个曾经不成器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