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仁怎么能不难受?
尔仁家里,到现在一共买过两辆自行车。第一辆车是余天赐从小河调到了金牛小学,再加上陆续生了尔孝、尔礼、尔仁三兄妹,需要送他们上幼儿园了,而金牛小学、金牛幼儿园又都在中街,离尔仁家有三、四里地呢。于是郝慧珍夫妻俩咬咬牙,还入了单位同事私下搞的互助会,总算在七零年,托郝慧珍上海的妹妹买了第一辆自行车。这是上海造26寸的凤凰牌。余天赐骑车很当心,平时的保养也非常用心。再者,这凤凰牌自行车质量实在是好。所以,这辆凤凰牌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但还是可以骑的。
等尔孝进了高中,虽然金牛中学离家里比起金牛小学来已经近了许多,但郝慧珍爱惜儿子,要让儿子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加之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好了一些,因此,就买了这辆江苏常州产的金狮牌自行车。买这辆金狮车也着实不容易,郝慧珍花了好大劲,才搞到一张票,又到中吴托了人,才买回了这中国十大名牌自行车之一的金狮车。这买金狮车可也不是个小数字,要一百多元钱呢,相当于郝慧珍当时两个月的工资呢。
小时候,尔仁是骑在父亲凤凰车的前三角杠上长大起来;等尔仁上了金牛中学,又是阿哥尔孝骑着他上的初中。等比尔仁大四岁的尔孝参加工作到了湖滨镇,这辆金狮车也就做了尔仁的座骑。到现在,尔仁也骑了七、八年了。
尔仁跟这金狮车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今天由于自己的大意被偷了这辆金狮车,回去被母亲骂还是小事,关键这车要一百多元呢,就是现在,自行车不要凭票供应了,可是如果再买也总要花一百多元的呀?废钱还是一桩事,关键是更要让母亲难受几天了。尔仁怎么能不懊恼,怎么能不难受?
唉!尔仁深深地哀叹一声,现在就是自己再站下去也于事无补啊,小偷又不会把车送回来。该死的小偷,给我发现了,一定千刀万剐!
尔仁心里咒骂着,却也没有办法,只好无奈地离开了金牛百货公司。
还要不要去新华书店呢?尔仁真有点意兴阑珊了。可是看看西铁城手表,才一点多钟,跟卫艇约好了是下午四、五点钟,还早的呢。
尔仁无精打采地走过天禧桥和金牛小学,就来到了金南街的金牛新华书店。
记得从初中开始,尔仁对金牛街上最喜欢的两个地方就是新华书店和邮局了。
去邮局是买杂志,比如《当代》、《十月》、《收获》、《萌芽》还有《小说月报》之类的。而原来的金牛新华书店在天禧桥北引桥下面,前两年建设金牛新镇时,新华书店就搬到了金南街,但是不仅没有以前亮堂,连面积也缩小了许多。也不知是尔仁年纪大了,见识广了,要求高了,还是现在的新华书店确实落后于形势了。
但是,当尔仁踏进新华书店的大门,他不由得就暗暗叫苦。原来。真的是俗话说的好,哪壶不开他就偏提哪壶,不想见谁就偏遇到谁,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么?
周馨玟和葛毅顺正在新华书店里买书呢。只见周馨玟正低着头在书店最里面挑书,葛毅顺笑嘻嘻地在收钱柜台结账付钱,柜台上已经摆了一叠书了。
尔仁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在尔仁进退维谷之间,葛毅顺也似乎觉察到有人进来了,他无意识地侧脸一看,原来是余尔仁。葛毅顺瞬间板下了脸,继而又怒气冲冲,剑眉横竖,眼睛冒着怒火怒瞪着尔仁。
尔仁脸微微一红,奶奶的熊,这小子肯定以为自己是对周馨玟“跟踪追击”了。自己怎么会?别说有葛毅顺这个“保镖”,就是没有葛毅顺,就是周馨玟现在没有男朋友,自己也断然不会这么死皮赖脸地在大街上跟踪一个女孩,尤其是自己的女同学啊!
不过,既然给葛毅顺看见了,那么不进也得进了。尔仁瞟了他一眼,踱进了新华书店。
周馨玟还在里面低头挑书,没有注意到尔仁进来。尔仁迟疑了一下,考虑要不要首先跟她打招呼。
尔仁还没有开口,就见周馨玟又挑了两本书直起腰来了,似乎就要看过来。“周馨玟,这么巧?”尔仁赶紧提前打招呼。
“嗯?噢,余尔仁?”周馨玟见又遇到了尔仁,飞快地瞅了收钱柜台横眉冷目的葛毅顺,脸微微一红,羞道。
坏了,不要连她也以为自己是来“跟踪追击”的吧?
“呵,我也来买书。”尔仁冲她点点头,尴尬地说。不过这话一出口,尔仁就后悔起来,为什么要加个“也”字呢?
“噢,噢。”周馨玟红着脸微笑道,走到收钱柜,把书递给了营业员。葛毅顺板着脸,掏钱付了书款。
“余尔仁,我们先走埃”周馨玟顾忌到葛毅顺脸色难看,勉强对尔仁笑笑,打招呼就要走了。
“噢,再见。”尔仁心情复杂地看着周馨玟、葛毅顺拿着书走出新华书店大门,心里不由“呸”了一声:这算是第三次见到葛毅顺了吧?不会……又要发生什么倒霉事情了吧?
尔仁在书店里呆了一个来小时,却始终没有挑到自己喜欢的书籍。最后,尔仁实在是百无聊赖了,随时买了一本《诗词格律》,就往卫艇家去了。
从金南街到卫艇家只需一刻钟的自行车路程,可是,今天尔仁的金狮车被偷了,只得步行去了。也许是时间足够,也许是尔仁心情不佳,这段路尔仁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卫艇家。
卫艇家在西街最西端,紧靠京杭大运河,掩映在一片杨柳树之中,景色倒是不坏。尔仁看见卫艇家门口竖着几个木撑杆,上面横七竖八晾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卫艇父亲一个人坐在门前的大柳树下,就着一张小桌子摆着一副象棋,一个人在打谱。脚底下,四、五只猫在乱窜,卫艇父亲也浑然不觉。
卫艇父亲原来是金牛轮船码头站长,八十年代开始,随着公路的持续繁荣发展,轮船客货运量急剧萎缩,最后不得不关闭了。上级随便给卫艇父亲在镇里面安排了一个闲职,前两年也彻底赋闲在家了。
“卫叔叔,卫艇在不?”尔仁叫着卫艇父亲。
卫艇父亲这才抬起头,见是尔仁,不由笑道:“啊,是余尔仁啊,卫艇他刚刚走,回西夏去了。
什么?回西夏了?不是说好四、五点钟来找他的么?虽说现在才三点多钟,自己早来了,可是,卫艇他怎么能走呢?又有什么急事了吧?这……这是不是因为遇到了葛毅顺那个小子啊?唉!第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