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他听得清楚,脸上霎时略过一抹难以言说的表情,动作如风迅穿过尹泓尹沫二人,一步迈上台阶闪进了屋中。
尹泓率先反应过来,想要跟上,又被倾挽拦下。她摇头,深吸口气,道:“王爷有令,不论里面生了什么,你们都不许进去。”
尹泓尹沫身子一僵,双目泛红死死盯着房内,却未再有何动作。
倾挽何尝不明白他们的担忧,萧毓这一进去,谁也不确定里面会生什么。可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不论萧毓想要做什么,他都不会躲。
门里是静的,倾挽稍一犹豫,重新迈了进去。
萧毓就站在竹屏旁,雨水从剑尖一滴一滴滴落到地上。他的衣衫湿透,身子是冷的,心更是冷的,他握紧手中剑柄,听闻嫣儿出事时的钝痛再度袭上心头。
他从小看着长大,悉心呵护的嫣儿,怎么就突然间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假的,一定都是假的。
“我问你,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安排的,你想好了再回答。”萧毓咬牙问道。
倾挽垂下眼帘。
君若谨没有回身,淡淡的声音从里面响起,“不是。”
萧毓身子晃了一晃,“不是,好一个不是。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安排的人都是死的吗?”
君若谨没有回话。
萧毓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像极了呜咽,“君若谨,你就是这么回报嫣儿情意的?那是你的孩子,她为了生下你的孩子,委屈自己留在山上孤独守着。你呢?你还算是什么男人,凭什么你们家里狗屁倒灶的事情要让一个女人来承受,君若谨,你如此没有承担,活该你这辈子没有孩子。
嫣儿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看不清你除了王爷的身份根本就是一无所有。你身边全是些虚情假意,你父皇,皇兄,甚至是顾家名义上的亲人。就是唯一的朋友也离你而去,所以到最后,呵呵,你身边对你最关心的不过只剩下几个下人,你说,你能拥有他们多久?”
萧毓对王爷的事知之甚详,倾挽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正中王爷的要害。她顺着竹屏看了过去,窗前之人没有反驳,更是一动未动。
王爷定是不好过,可说这些话的萧毓又何尝好过。倾挽忽然不想再听下去,他伤王爷一分,便是自伤一分。
“萧公子,不要再说了。”倾挽绕上去走到他的面前,“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嫣夫人尸骨未寒,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倾挽,住口。”君若谨这时终于转身过来,因她的存在皱了皱眉。
倾挽避开他的目光,沉默着走到他的身旁。
两人对视着,谁也不说话。
久久,君若谨开口道:“你说的这些我无可辩驳,今日既要你进来,要杀要打全都随你。不论你相不相信,我一直都在努力照顾嫣儿,可她想要的我给不了她。萧毓,你一直都在怨我,怨我不能给嫣儿幸福。我是欠嫣儿,可我从来不欠你。”
这一番话倾挽没有想到,萧毓更是没有想到,他不可置信扬了手里的剑指着君若谨,“还说不是狡辩,你明知我对她的心意,又为什么答应要迎她入府。我来求过你,可你拒绝了,既然拒绝为什么不好好对她?”
君若谨扯了扯唇角,“因为对本王而言娶谁都无所谓。萧毓,你口口声称喜欢嫣儿,又为她做过什么?是极力阻止嫣儿嫁给本王,还是去向皇上求情?你太过自负,自负到不愿放下你的自尊;你也太过软弱,软弱到不会为了心爱之人违抗圣旨。你怨我害了嫣儿,可是萧毓,我的情况你从来知晓,你自己都不懂得争取,就更不要寄望他人能够帮你。”
倾挽不知当时到底生过什么,可看萧毓颓败的神情,显然是说中了萧毓的心事。可此时此刻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思,嫣夫人已经不再了,萧毓心中已经足够沉痛,如此又是致命一击。
王爷从来不是计较之人,更何况是事后计较,她正奇怪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萧毓提剑刺了过来,而王爷眼睁睁看着没有闪躲的意思。
倾挽心头一跳,下意识上前想要阻止,可就在她挪步的一瞬,剑尖已经到了她的颈侧,按照惯性,剑刃非要抹了她的脖子不可。电光火石的一刻,腰间被手臂环上,一个旋身,倾挽被君若谨带着背过了身去。
萧毓没有想过倾挽竟会如此大胆凑上来,收剑不及,剑身一偏,原本刺向君若谨胸前的一剑刺进了他的肩窝。
倾挽听见衣裳被划破的声音,有什么被穿透了,剑尖从后面刺了出来。除了抱住她的手臂剧烈一颤,她没有听到他出任何的声音。她一时惊住,瞧着尽在咫尺尚滴着血的剑尖,错愕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