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澜苑荒凉萧索,几乎见不到几人,倾挽暗自惊诧,找到了苓儿的房间。
同林子里凋零的花般,苓儿素衣素颜,瞳眸中光彩不现。她似并不意外倾挽的到来,也再不见前几日的忿恨张狂。倾挽不知她对夫人与萧毓一事知道多少,自己却不好开口去问。
将信交给苓儿,又简单嘱咐了几句之后,倾挽告辞,不再逗留。她可以坦然面对苓儿的无理怒骂,却对这样平静得无知无觉的苓儿不知如何安慰。
或许安慰这一词也并不恰当,离开是她自己的选择,在王爷与夫人之间,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夫人。
倾挽继续向里走,后面立着葡萄藤的院子便是过去她同飞烟的住处。
可惜她满怀的期待落了空,飞烟并不在房内。
房中摆设还是过去模样,飞烟总也叠不整齐的被子,铺着拼花桌布的桌上摆放的盛糕点的篮子,床头悬挂的歪鼻子布偶……
房子小而凌乱,却温馨。
不过总算有一点还值得嘉许,床头并没有飞烟随意乱放的脏衣裳。
然而倾挽的目光在落至一点时定住,她走到镜台前,手从上面轻轻拂过,再抬起已沾了一层的灰。
倾挽蹙眉,看这样子,房间应有月余没人住过。她几步走到衣箱前,除了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飞烟的也所剩无几。
按捺下疑惑与不解,倾挽将自己的东西一一整理、打包,准备带走。见时辰还早,一边又将飞烟的衣裳鞋袜重新叠放。
翻到最下面的一件衣衫时,倾挽现内里裹着一只布袋,是她从前做给飞烟的,上面绣着飞烟最喜欢的碎花。她随手就要放在一旁,指尖在触到里面冷硬弯曲的线条时,又改了主意。
布袋打开,里面放置的果然是一柄匕。
手柄是木质,触手圆滑,其上雕刻着团团图案,却因用得太久图案有些模糊。刀鞘很紧,刀弯而亮,刀刃处闪着银光,锋利异常。
她翻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匕重新放回到袋子中,只是越想越觉得奇怪。
这不像是飞烟会有的东西,因她对此类利器从来惧怕。可倾挽瞧得出来,飞烟分明对它极其爱护,也藏得很是隐秘。
直到夕阳西下,倾挽在回郁岚院的路上碰见文澜苑昔日洒扫的丫环,一问才知,文澜苑的人半数以上被分配到了别处,只留下几人当差,负责日常的洒扫。倾挽又问了飞烟的下落,得知她这阵子根本不在府上,而是告假回了老家。
飞烟的老家离京城不远,来去不过几日的功夫,而知晓了飞烟的下落,倾挽便也放下心来。
苓儿离开是在隔日的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伫立门外望了王府牌匾许久,当天边第一缕光辉笼在她的身上时,她毅然决然上了马车,由尹泓带着悄然前往祁禹山,前往不知名的未来。
那之后的日子平静而迅,转眼便到了第二年的四月。
春季,草木萌动,万物复苏。
七王府终于在和煦春风中褪去冬季冰冷暗沉的外衣,变得热闹而华丽起来。杜鹃、紫玉兰、水仙、迎春、牡丹、郁金香、金盏花,各色繁花争相怒放,一片生机勃勃之景。
清晨微雨,紫丁香浓郁香气透窗而入,将倾挽从睡梦中唤醒。推开窗子,湿润气息扑面,紫丁香花开簇簇,灿若紫霞。
她深吸口气,顿觉清新舒畅,迷蒙惺忪一扫而光。
梳洗过后,她换上一身简单的素白衫裙,腰间水粉宽带勒紧细腰,显出窈窕身段。衣上并无过多修饰,只在裙摆与袖口处绣有几片嫩黄的迎春花瓣,小巧别致。
倾挽脸上未施粉黛,素净的脸庞被白色衣衫衬得更加白皙剔透,双眼清澈明亮。如过去的每一个清晨,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唇边漾起一弯笑意。
青石板路被雨水打得亮,她一步步踏着枝上嫩叶投在地上的影子,亲切微笑着同路上的人打着招呼。
四个月,足够人们忘记她是如何回到王府,足够她走出一条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