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手制止了哭丧着脸试图同他解释的陈庭,在一个刚好能听见他们谈话,又不被看见的地方停了下来。
无需回答,谷文翰便确认了这个事实。
他不怀好意笑道:“当年陈锳接到先帝圣旨,从西南出发赶往信州,按理说三日便能到。”
纪宣灵在后头皱起了眉头,因云幼清的缘故,他特意查探过这桩旧事,陈锳当年的确是第三日赶到信州的,却还是晚了一步,只来得及收拾残局。
但听谷文翰如今这意思,纪宣灵想到他和陈锳还有萧钦之间的联系,只怕……
“陈锳确实在三日内赶到了,可谁能证明,云老将军死的那天,和他赶到信州的那天,是同一天呢。”谷文翰看到云幼清陡然变化的神色,心中不由感到一阵畅快。
云幼清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谷文翰脸上洋溢着报复的快感,“是陈锳,他在信州城外,眼睁睁看着云老将军垂死挣扎,最后不得不兵行险招,和萧钦鱼死网破。”
云幼清听到这里,忽然浑身失了力气,手上一松,谷文翰又重新跌了回去。
他似乎从云幼清痛苦的脸上寻找到了十足的快意,像个疯子一样继续说道:“还有你的父亲母亲,有人说他们是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萧钦手上的筹码自裁的,也有人说是因为云翦鱼死网破的举动惹怒了萧钦。可如果,他们根本就是死在云翦之后呢?”
若他们死在云翦之后,同时也死在萧钦身后,那能杀死他们的……
“是陈锳?”云幼清一字一顿问道。
或许是他们清楚的知道陈锳故意拖延时间的事实,亦或只是陈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此下了毒手。
纪宣灵的角度看不到他脸上神情,但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到云幼清双目赤红的模样了。
谷文翰已经是命不久矣的阶下囚了,口气却依旧高高在上,他说:“你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比起陈锳,陛下更忌惮的是你这个摄政王。我不过是先走一步罢了,陈锳,吕源,还有你,迟早都会下来陪我的。”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纪宣灵终于忍不住从暗中走了出来。
他眼神比先前的云幼清还要冷冽几分,“没有夷三族,已经是朕看在母后的面子上的结果,不要逼朕把事做绝了。”
谷文翰看着眼前叫过自己舅舅的小皇帝,回想起曾经的辉煌,悲从中来,方才的癫狂瞬间抽身而去,整个人瘫坐下来,眼中顿时失了神采。
“皇叔……”
纪宣灵回过头去找云幼清,想叫他不要过于在意谷文翰的话,谁料刚碰着人,云幼清便痛苦地倒了下去。
他眼疾手快将人接住,一脸急色,“皇叔!”
云幼清抽着冷气,眼睛发红,靠着纪宣灵的胸口难受地说:“疼……阿宣,我肚子好疼啊……”
先前云幼清一直小心用袖子遮掩着腹部,加上谷文翰注意力并不在此,所以没有看出任何异常。直到他瘫倒在纪宣灵身上,双手无力垂在身侧,谷文翰这才发现,堂堂摄政王,腹部竟微微隆起,状似身怀六甲。
他被自己的这个猜测震惊了。
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下一刻,就见纪宣灵表情失态,当着他的面将人打横抱起,冲出了牢房。
“太医!宣太医!”
谷文翰愣在原地。
他惊世骇俗的猜测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纪宣灵表现出来的对云幼清的在乎,衬得他方才说过云幼清迟早会下去陪他的话,像个笑话一样。
还好,他就快死了,活着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笑话。
谷文翰仰头大笑起来。
他们这位陛下,着实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