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宣灵大为惊奇,皇叔竟向他服软了。
而且那样的语气,简直是在同他撒娇一般。
见他真的没事,纪宣灵终于依依不舍的将人放了下来。只是对没能多抱一会儿这件事,感到了些许遗憾。
祠堂是整个王府最僻静的地方,除了每日定时来洒扫的下人,平日根本没有人过来。他们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
于是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两个人,就这样席地坐在了屋檐下的台阶上看月亮。
“谷彦林说那番话,只是为了刺激你,皇叔不要太过在意。”纪宣灵甚至觉得,是因为自己拿吕思雍威胁他,他才会这样针对皇叔。
“我知道……”云幼清心里清楚,“但他说的没错,我祖父还有我父母的死,确实有蹊跷。他只不过是道出了我心中多年的疑惑罢了。”
纪宣灵从未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家人,唯一有所了解的云老将军,还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云幼清肯和他说这些,让他觉得自己和皇叔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
“云老将军一生为我纪家鞠躬尽瘁,为天下百姓的安宁征战沙场,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死不瞑目。何况,他们都是皇叔的亲人,于情于理,朕都该帮你一起查下去。”
“皇叔,你还有我呢。”纪宣灵笑着看他。
云幼清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心情,再一次被他搅乱了。
原本他们应该形同陌路,越走越远才对。可纪宣灵一次又一次,不顾一切地向他跑过来,中途跌跌撞撞,靠近又远去。
如今纪宣灵同一个早已一无所有,踽踽独行的人说“你还有我”。
这叫他如何把人推开。
可偏偏,他有不得不推开纪宣灵的理由。
“皇叔,你同我讲讲云老将军吧。”纪宣灵道,“还有云大人,云夫人。”
云幼清拒绝不了这样的纪宣灵。
眼下月色正好,难得温情,他承认自己贪恋于此,总想着再纵容他最后一回,也纵自己最后一回。
“好……”
纪宣灵听见皇叔这样说。
云幼清同他讲云老将军的固执,讲他父亲的惊才绝艳,母亲的恬淡温柔。但有时候云老将军也会像个老顽童一样同他笑闹,他父亲也会因为母亲的小性子而感到无可奈何。
说到后来,只要他说一句,纪宣灵便要夸一句。
纪宣灵不是个合格的听众,因为他最想知道的,是云幼清从前的样子。
是不是像他从前一样顽皮,是不是也曾少年恣意,朱衣纵马,意气风发。
只可惜,他今日是没有机会听到了。
云幼清说累了之后,听他把人夸了个遍,结果就这样听睡着了。
二人并肩而坐,他头一歪,便靠到了纪宣灵身上。
随后,纪宣灵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着皇叔的睡颜,莞尔一笑。
如果可以,他想让时间在这一刻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