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良感激不尽地连连点头,心中按捺不住地连连苦笑。
听着这些索然无味的废话,聂良举起酒杯托在半空,脑袋微点,嘴巴里随意敷衍。
或许是稍微多喝了几杯的缘故,此时,聂良的脑袋中,各种念头不受控制地来回晃荡。
恍惚间,那段噩梦一般的日子;连接不断地收到检举信的过程;人见人回避,狗见狗嫌弃的经历,纷纷涌上心头,在脑海中纠缠不休。
想到了这些,聂良就不得不承认,在自己无比倒霉的那段时间里,不用去说保险公司里的其他同事,仅仅是在座的这些好朋友们,就确实做了非常多的好事,费了非常大的功夫。
比如说,坐在对门,现在在自己的目光注视下,正忙不迭地低下了脑袋的那只瘦猴,当时似乎生怕针对自己的检举材料太少,就连夜赶工炮制了十几份,第二天起个大早塞进了公司门口的信箱;
比如说,坐在旁边,现在正帮自己添酒夹菜,每隔几秒就不小心用穿着丝袜的大腿碰碰自己的花瓶,当时似乎生怕别人误会自己调戏良家妇女,连临时借一支铅笔都不敢同意,稍微走近一点就大喊大叫;
比如说,站在桌旁,现在正滔滔不绝的李组长,当时作为自己属下的组员,似乎生怕王副总不知道自己为公司付出了多么大的心血,就急急忙忙地跑到了总经理办公室中,将自己晚上熬夜通宵奋战于各处娱乐场所,辛苦向各类小姑娘推销保险的操劳经历,一一倒豆子一般地吐了出来;
……
由于脑子里面想着这些精彩场景,聂良的耳朵里面,就不免错过了许许多多邀功表忠的精彩对话。
桌子旁边的众人,个个都是保险行业的老油条,很快就看出了他神游九天的状态。
于是,端起酒杯半天,却没得到丝毫回应的李组长,赶紧微微咳嗽一声,对着抬起头来的花瓶打个眼色。
马上,聂良左侧,又感觉到了一团不小心靠过来的柔软身体。
“良哥……”李组长抬起杯子,对着回过神来的聂良示意一下,道:“今天晚上很感谢您赏光过来,打扰您这么久了,有几句肺腑之言,想和您谈一谈…。。这个……”
李组长微微凑近,继续道:“……这个……您现在管的店子里面……”
“李组长……”听到这话,聂良忽然抬起左手,打断了李组长的言语。
接着,他先端起酒杯,却并没有和李组长相碰,甚至没有抬头,而是直接抿一小口,才又说道:“咱们几个,好不容易才聚上一回,还是不谈公事比较好吧?”
这句话甫一吐出,圆桌旁,端着酒杯的李组长,忽然沉默,其他人面面相觑,整个气氛,忽然稍稍微妙。
看着这些,聂良心中微微冷笑。
保险公司的几位前任同事,半夜将自己邀请出来,聂良就算使用屁股思考,也完全可以猜出,他们无非是为了“烧烤银河系”数几十家连锁店面,以及数百位工作人员的种种保险业务。
这可是一笔比较少见的大单,确实值得王副总派出这么给自己长脸的队伍。
只不过,好几年前,就早已精通了此类业务开展方式的聂店长,无论是为了吴小雨的切实利益,还是为了替自己小小地出口恶气,都绝不可能这么早就同意洽谈具体事项。
起码……
聂良心中细细盘算,起码,得先唱唱小k,钓钓小鱼,蒸蒸桑拿,占占小便宜,睡睡小妹妹……
把他们折磨得********,将他们有可能拿到的所有油水挤掉大半之后,才能在这项确实有必要的保险业务上,开始为自己真正的朋友,争取所有可以争取到的利益。
至于圆桌旁边的这些好朋友们,他们的沉默,他们的郁闷,他们的怒火,他们的种种小心思,在各自身份,几乎已经生了本质变化的情况下,已经无关紧要。
毕竟,现在的自己,全权代表着“烧烤银河系”,随时可以自主作出对店面最有利的决定;而他们,仍然是保险公司的小小职员,必须服从上司的种种差遣。
果然,一小段相当短暂的沉默之后,李组长借着酒兴,努力压下脸上的尴尬,挤出几分稍嫌勉强的笑容,尽量自然地说道:“良哥,……您……您这话说的……就……就……”
李云,你妈的辛辛苦苦把老子扯下来,做了几个月,才知道老子的位子不好坐,才知道自己太嫩了吧?
聂良一向觉得自己的心胸相当开阔,于是,他仅仅面露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李组长的表演。等了三五秒,才听到他终于转过圈来,道:“良哥,我也只是顺口一提罢了……没别的意思,咱们继续喝,继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