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国人大凡自谦,说“略知一二”其实已是满腹经纶。贤杰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而笑道:“将军不必过谦,本帅今晚想听听将军对用兵的见解……但请直说无妨。”
孔亮见杨贤杰推心置腹,便也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兵法云:‘兵在勇将在谋,兵在精将在强,夫用兵之道无他,求其用得巧而已’……孙子云:‘上兵伐谋,下兵伐城’;‘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贤杰听得连连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那么我军此次东征,先生可有良策?”
孔亮掏出一张地图道:“大帅请看这个。”
贤杰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三年前从一个南洋商人手中购得的东洋大海形势图,本打算将来下海经商时使用,现在就把它献给大帅。”
贤杰大喜道:“太好了!”然而他接过图一看,却什么也看不懂——盖因在此前他从未接触过什么地图,更没有见过这种复杂的航海图。
孔亮给他一一指点道:“这大片桑叶就是我大唐国域,这儿就是我们现在宿营的浙江省宁波府镇海县,这儿就是我们白天和海盗遭遇的舟山群岛附近海域;从这儿往南七百里便是夷州岛,也称作台湾;往东北一千五百里便是日本倭国,在夷州和倭国之间,则是硫求国;夷州南面便是鬼方、婆罗诸岛……咱们再看看东荒诸岛,它深入东洋大海中两千里处,由东荒本岛和二百多个大小岛屿组成,总面积相当于浙江、福建两省的总和,是夷州岛的六倍!夷州岛是大唐的国域,隶属福建省管辖,硫求是大唐的属国,至于倭国、鬼方和婆罗,那是属于蛮夷之列了。夷州和硫求咱们不能打,而倭国和鬼方咱们惹不起,所以唯一的去处便是深入大洋中央的东荒诸岛。听说东荒岛树木茂盛、雨水充足、气候温暖、土地肥沃,是个建国的好地方。”
“不过,”孔亮喝了一口茶道,“因该岛远离大6,深居海中,航海就成了一个大问题……我认为,咱们战船的吨位还须加大,各项准备工作一定要充分作好,方可应付航海途中不可预料的风险!”
忽然一名军士进来向贤杰报告军情,俯在贤杰耳边说了一些话。贤杰听了后让他去了,然后对孔亮道:“刚才,先遣军派人送来情报,说他们已经到了东荒,但东荒已被鬼方国的元帅魔干达控制,先遣军仅占据了外围的一个无名小岛,现在正受到鬼方人的攻击。他们请求我们赶快增援!”
“既如此,那各项准备工作应当抓紧进行!”
“对!这样吧,本帅现在决定,由你担任我的军师,和我一起参谋军机大事!”孔亮慌忙摇手道:“在下才疏学浅,恐怕不能胜任……”
“孔先生不必推辞——就冲你姓诸葛,这个军师你也做定了!”贤杰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送走孔亮,贤杰提了长枪出营巡哨,只见普济、闲空正指挥士卒挑土运石、修筑城墙。贤杰道:“二位大师辛苦了。”他站在高处眺望了一会,忙令身边的传令兵去请马步军元帅。
一会儿,周柱只穿着睡袍赶来——显然是刚从被窝里起来。周柱道:“大哥有什么指示?”
贤杰道:“你看,这里一坦平川、无遮无挡,又面海背山,正是兵家绝地……况土城尚未筑成,倘敌兵来犯,我军何以抵挡?因此,我建议你立即派一支人马扎于左前方三里远的高地上,立好鹿角种削尖的拼成鹿角形状的木头,有点象篱笆,可以用来做防御工事——作者注),多备弓箭,防备敌人偷袭!”
周柱犯难道:“现在已近午夜,士兵皆已睡熟,移营恐怕不便,还是等天亮后再说吧……”
贤杰严肃道:“不能等到天亮——你看二位大师尚不辞劳苦,仍在加班加点,我等岂可偷闲安逸?”
周柱脸红道:“大哥见教的是,我这就去照办!”周柱是个好同志,一生中只打了这一次马虎眼,经贤杰批评改正后,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直到死而后已……
周柱回营,立刻调拨人马,令井凤安、华元山率二千人马到贤杰指定的地方扎营,又派齐大召、谢志君率二千人马去前面五里的地方扎营,同井凤安他们互为犄角。贤杰见周柱安排得当,方才放心。
接连两日无事,然而到了第四天夜里,东北方忽然号炮连天、人喊马嘶、鼓声不止。贤杰急令全军将士紧急戒备了一夜,刀不离手,马不离鞍,人不解甲……
天亮的时候,贤杰和众将登上土城瞭望,只见东北方七里远处扎了一座大营,打着“唐”旗号,约有三、四万人马。
贤杰纳闷道:“我与唐军早就停战,怎么又有唐军前来攻打呢?莫不是李世民背信弃义、自食其言、单方面撕毁了停战协议?”贤杰忙同周柱、龙彪、孔亮等人商议对策。
孔军师道:“我怀疑他们一定为某种目的而来,我们应该派人前去打探明白!”贤杰便派了一名使官前去同唐军交涉。使官领命,上马直奔唐军营地。
这时柳云娇来到了土城上,开口道:“我们准备打仗吧——那些家伙一定是冲我来的,因为我是‘反贼’呀!”
贤杰道:“现在情况不明,还是等使官交涉回来后再说吧。”
“有什么好交涉的?大不了一场撕杀,看我吃了他们!”云娇满不在乎道。
一会儿,使官回来了。只见他神色狼狈、满脸是血,一只耳朵被割掉了。
贤杰愕然道:“为何如此狼狈?”
“他们……他们是金陵太守刘俊仁的人马,他们说我们容留反贼,如今奉了皇帝的圣旨特来讨伐我们。他们还要我们立刻交出反贼,如不照办,就要踏平我们的营寨……这不,他们还割了我一只耳朵!”使官上气不接下气道。
柳云娇冷笑一声:“哼,果然不出我所预料!刘俊仁是刘俊义的哥哥,刘俊义做了乌龟,又不服气,还想报仇,自己不敢来,这便搬出他哥哥来了!哼,他们既然来送死,咱们正好消灭了他们,夺取他们的粮草马匹,供应咱们!”
贤杰犯难道:“这不行,咱们跟唐朝有约在先,不能跟他们打仗。”
“他们根本就不是奉皇帝的旨意来的,完全是公报私仇!咱们打他,完全有理由!”
“可战端一开,若朝廷兴师问罪,咱们理亏呀!”贤杰忧心忡忡道。周柱等人也拿不定主意。
云娇生气道:“杨贤杰,那你的意思是要把我交出去啰?”
贤杰道:“不、不,我只是想思量一个免动刀兵的万全之计,看能否跟唐军和平谈判,绝无出卖柳小姐之理!”
众人尚未议定,唐军阵中忽然鼓声震天。众人看时,只见唐军似潮水般冲出营来,直奔逆军第一座营寨。
逆军中谢志君、齐大召急忙上马迎战。二人迎面遇上刘俊仁的两员大将毛一路、百里溪。四将走马相交、捉对儿撕杀起来。
论理,谢、齐并不怵毛、百二将,然而此时唐军提前起了集团冲锋,并已攻进了逆军营寨。区区二千人马的逆军如何能抵挡数万唐军?因此很快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
谢、齐二将心下着慌,不敢恋战,往回败走。唐军乘胜掩杀,很快又杀到了逆军的第二座营寨前。井凤安、华元山看来挺识相,知道抵挡不住,也弃了营寨,同谢、齐二将一起逃入土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