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卸了所有伪装的雁回叫谢昀看得呆了。
谢昀猛然发现,雁回并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和滔天的权力磨平了棱角,她只是姑且将嚣张肆意收敛了,骨子里依旧刻着倔强二字,一如他初见雁回时的模样。
“圣上。”雁回面无表情道:“你既不喜臣妾何故在意臣妾心中人是谁呢?”
谢昀来来回回忍了又忍的怒火被雁回轻而易举地勾起,谢昀气笑了:“看来这礼仪嬷嬷实在失责,未教会皇后何为女德!”
雁回神情未变:“纵然臣妾心悦他人,可臣妾至始至终从未做过任何有违伦理道德之事,臣妾担得起‘女德’二字!”
“一派胡言!”谢昀觉得雁回简直是胡搅蛮缠:“你于闺房、于东宫、于中宫悬着这画,日夜睹画思人,你怎还敢如此大言不惭?朕看皇后是伤了脑子,镇国大将军之嫡女便是如此教养?”
“圣上何故牵扯臣妾父亲?”雁回凝睇谢昀,眸中波澜未兴宛若一潭死气沉沉的湖水:“这后宫三千佳丽有为荣华富贵,有为一步登天,有为盛兴家族,又有几个真心?圣上在高处不胜寒,臣妾敢大言不惭,这后宫之中臣妾最为真心待圣上。”
“真心?”谢昀一嗤。
雁回道:“臣妾受国舅爷临终所托,必将为圣上劳心。”
谢昀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他好气又好笑,心中又觉得自己可悲。自己的正妻对自己的好,竟是另一个男人的嘱托。
谢昀从没觉得自己这般委屈过!
他‘哈哈’大笑两声,面容阴森地可怕:“你就不怕朕废了你,连带诛了雁家九族。”
雁回叹息一声,幽幽道:“圣上莫忘了,这画由先帝曾由亲自过目。”
雁回本意不是威胁谢昀,她只是想让谢昀知晓,若他因此事迁怒雁家便是向天下昭告先帝眼拙,竟是连自己最喜爱的太子之像都分辨不出。
这话再次刺痛了谢昀,谢昀面色一跌再跌,此时难看到了极点。
雁回又道:“圣上可以废黜臣妾,但也请三月之后重新寻个让百官满意的废后理由。”
谢昀咬牙:“好啊,好的很!雁回!朕的好皇后!”
雁回寻思着自己是否把谢昀逼得太急了,她软了语气,道:“臣妾并非舍不得这皇后的位置,若圣上哪日能寻到一位真心待圣上的良人,臣妾自会拱手相让。”
谢昀因咬牙而额前青筋暴起:“皇后的意思是这后宫没有一个人真心待朕?朕只是一个孤寡之人!”
“臣妾是真心期望圣上坐拥天下,当得一代明君。”雁回想了想道:“纵使圣上不喜,臣妾也会一直这般待着圣上。”
谢昀感觉一股气流在血脉横冲直撞,他被雁回气得头疼,说话都是颤着的,朱公公不在,他气得往后退了两步,后腰一下抵在烛台上,冰冷的青铜片戳得他脊梁发麻。
雁回见此,便出声唤人进来。
朱公公忙去扶谢昀,跟着朱公公一同进来的惊絮也赶忙扶着雁回。
“圣上好生歇息。”
雁回落下一句,也不顾谢昀说什么,带着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宫。
徒留谢昀咬破削薄的唇,怒目看着她冷漠的背影消失。
“万岁爷!”朱公公担忧地唤。
谢昀疼得说不出来话,他堪堪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无碍。待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凝着殿门处有气无力道:“皇后都招了。”
朱公公一愣,没想到雁回竟如此……耿直,这都是什么事啊!
“圣上……圣上欲如何处置皇后娘娘?”朱公公焦心地问。
谢昀怒吼道:“朕的七寸尽被她拿捏,朕能如何处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