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晦暗几分,正要说什么,便见方才被国舅爷远远甩在身后的朱公公踩着十步相赴桥忙不迭地朝自己奔赴而来,带着跨越山海阻拦的气势,最后一个趔趄跪在他与国舅爷二人身边“老奴救驾来迟!”
谢昀“……”
谢昀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冷声下令道“将这桥,这墓一并毁了!”
关于谢解意,雁回猜得对亦不对。
他并非想亲眼见到先帝的传位诏书,如若可以,他恨不得将自己身上带着先帝血脉放个干干净净。
将谢解意留于身边,便是等着谢解意的刺杀,然后寻着这个由头将郦王陵砸得破碎,再将其一脉于天家族谱中永除姓名。
雁回伤得很重,若诊治得再晚些,此生将不能行走。
她昏迷了数日,谢昀便在她帐中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数日。一朝天子纡尊降贵,让手下不少人为此感动,特别是朱公公,时不时擦着纵横的老泪,暗道万岁爷终于开了窍。
雁回昏迷时期,从邑城传来雁大将军雁来的消息。那蛮夷确实并未全信张炬,如谢昀料想一般,兵分两路一路往了邑城,一路去了郦城。蛮夷本就是试探,郦城失利后,邑城也即刻收了兵。
大动干戈地来,狼狈地铩羽而归,蛮夷却并不以为耻,其少将军呼伦盛还踩着大梁边境线上大放厥词,三年内必将攻破大梁京都,取谢昀项上人头。
谢昀丝毫不惧,更不在意。他现在满心放在雁回身上,见昏迷的雁回能吞咽进药了,天子奇迹般主动揽了一日三回的喂药。
他哪里会照顾人,听见谢昀要亲自照顾雁回,国舅爷说不清自己心中那几分滋味,欣慰有,心酸有但更多的是不信任,谢昀会照顾人,便是母猪都会上树。
于是这谢昀
第一回要喂雁回吃药时,国舅爷还是没忍住避嫌,特地往雁回帐中去了。
国舅爷冥思苦想给自己寻了一个探病的理由,便是作为舅舅,他探望自己外甥媳妇有何不可,这嫌不能避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更不能越描越黑,心中坦然者身正影不斜!
而谢昀计较光明正大的相争,也便允了国舅爷的探望,不允也无法,国舅爷不会听的。
所以这日,清晨将将亮起,天际边乍现第一抹光芒,雁回帐中便挤了不少唤得出姓名的人。大梁皇帝谢昀,御前总管大太监朱颐,前骠骑大将军皇亲贵胄国舅爷沈辞,国舅爷身侧第一也是唯一的随从星河,以及惶恐的坤宁宫大宫女惊絮。
厨房熬好了药,惊絮恭敬地端给了谢昀,虽说她于心底还是更想将药端给一旁吊儿郎当靠在衣架上的国舅爷。
药有多苦多涩,闻着味儿就能猜个七八分。朱公公本想去端惊絮手中置着汤药的玉盘,哪知谢昀先一步,连带着托盘都一并接了过来。
他腹部伤势也未大好,腿也未好,此时支了一软椅,软椅上置了一软簟,他便这般挨着坐于雁回床榻边。他将玉盘放置自己腿上,然后执起玉勺,在琉璃碗盏中舀了一勺汤药,便要喂给始终昏迷的雁回。
“啧。”
有人不赞同地发出异声。
众人循声而望,是国舅爷,只见国舅爷皱起了眉,望着谢昀道“有你这般喂药的吗?”
谢昀顿了顿,看向国舅爷。
国舅爷抬高音量,道“没看着还冒着热气呢,这般滚烫!一碗汤药下去,这丫头怕不止废了足,连口舌也要因你废了!”
谢昀“……”
若不是国舅爷字里言间的‘因你’二字,谢昀真想叫国舅爷滚出去。他忍了国舅爷的指指点点,轻轻吹了吹玉勺中的一瓢汤药,微微晾冷后,便送入雁回口中。
只见黑如墨汁苦若黄连的汤药顺着雁回唇角漫过脸颊。
国舅爷“啧。”
谢昀“……”
国舅爷问“你到底行不行?”
谢昀忍了,他复又舀了第二勺汤药,吹了吹,小心翼翼地要往雁回口中送。
国舅爷“啧。”
谢昀冷道“你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