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铃兰是唯一一个女子,自不便扎进男人堆里,便留在县衙里用午膳。
小吏送来膳食,却尽是中看不中吃的东西,寡淡无味叫人提不起食欲。想着下午便启程回京了,戚铃兰没说什么,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安安静静用完了午膳。
乔茱看她兴致不高,想着姑娘或许是为不能一同去酒楼享用美食而失落,斟酌片刻后说:“姑娘方才没吃多少东西,下午路上怕是会饿着,奴婢出去打听打听哪有卖枣糕,给姑娘买些带着路上吃吧。”
她不提还好,一说起枣糕来戚铃兰心里就不免多想。前几天早上陆之珩都会让人送点心过来,一天一个花样不带重复的,今日是最后一天,他这殷勤劲儿戛然而止。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故意惹她失落。
男人的心机,一点不比女人浅。
戚铃兰叫住乔茱说:“不用,我光是坐在车里又无需走动,不曾消耗体力自然就不饿,吃多了只会日渐圆润。”
午后那些男人们酒足饭饱回来了,车马聚集于县衙门口,乔茱与戚铃兰先上了车。
陆之珩穿回戎装骑上马走到马车外,抬手轻轻叩了下窗沿。
戚铃兰撩开帘子疑惑地看向他:“殿下何事?”
“给你的。”陆之珩左手从背后伸了出来,递上一束草扎的花。
戚铃兰看看花又看看他的手,忽而发现他手上有细小的伤口,结了痂的深红色在白皙的皮肤上还是十分惹眼的。
她问:“我要这个做什么?”
“我折了一晚上才折出这一束花,就盼着博你一笑,你就可怜可怜我收下吧。”陆之珩说这话时眼神何其卑微,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戚铃兰霎时浑身一凛,毛骨悚然。眼前这个陆之珩要是没被夺舍,那就是她疯了傻了出幻觉了。
“太子殿下千金之躯,一双手应当用来安民治世,为何要为博我一笑被这些草叶磨伤?”
“我乐意。”
戚铃兰语塞,“您乐意大费周章博一笑,臣女却不愿做褒姒。”
陆之珩来了兴致,抬眼直直盯着她问:“你想说我色令智昏行事荒唐?”
挺有自知之明。
戚铃兰颔首垂下眼眸,以回避他灼灼目光,“臣女岂敢,只是蒲柳之姿当不起殿下错爱。”
“并非错爱!”陆之珩情急之下一手扶住马车车窗,神情蓦然严肃起来。
“二月花朝,春宴会上,我见你一手琴艺惊为天人,曲中深意令人感慨。自从认识了你,我眼中再也容不下旁的女子。”
“我不知道你为何对我多有防备,但我愿意等,等你接受我。”
戚铃兰听他如此真诚恳切的告白,一时间心绪乱如麻。前世的陆之珩从没说过这样的情话,也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眼前人顶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又是同样的身份与名字,言行却毫无相似之处,就像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他不曾利用她的感情,更不曾伤害她的父亲,他如此正直坚持亲自施粥、如此纯情用一晚上的时间折一束花。
她不敢断定宫廷生活的漫长岁月会不会将他变成薄情寡义的君王,但至少此时此刻他是无辜的。
她将内心深处对彼陆之珩的怨,施加于此陆之珩身上,是否是对他的不公平?
见她沉默良久,陆之珩眉宇间渐渐浮现出失落的神色,“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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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束花……你不喜欢便扔了吧。”
说着,他将草折的花束从窗口放进去,便牵动缰绳拍马离开了。
戚铃兰回过神来看着掉在身旁的‘花’,到底是没狠心扔出去。
她掀开帘子从马车正面往外看了一眼,陆之珩的身影已经远去,他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她正要放下帘子,手头却停顿了一须臾。
似乎少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