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画舫周围已是人山人海,他们大多是慕名而来,争先恐后地上船,生怕看不到玉雪姑娘的表演。幸好,画舫周围有武侯府的人守着,大伙不敢造次,只能乖乖排队。
这些人中,不乏有世家公子或名门子弟,个个都长得眉清目秀,英姿飒爽,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更是凸显了他们的书香气质。
他们听闻玉雪姑娘天资聪颖,长相甚佳,宛若天山上的一朵雪莲,冰清玉洁,傲雪凌霜,而且玉雪姑娘所舞《剑器》乃当世一绝,纷纷慕名而来,只为见玉雪姑娘一面。
虽未见其人,但倾心不已。若能娶玉雪姑娘为妻,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此生无恨。可想法虽好,却难以付诸实践。大伙心知肚明,武侯府的公子武烈早就对玉雪姑娘倾心不已,今日玉雪姑娘的生辰宴会也是他一手操办。
他爹武召乃先帝麾下第一武将,先帝册封其为武侯,世代承袭,此等殊荣,试问满朝文武,有几人可与之相比?
武召虽年过半百,但老当益壮,在朝中无人不敬之,就连当今圣上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武召极力推崇主战,与宰相南宫明,格格不入。
南宫明早就看他不顺眼,却一直拿他没办法。武召是先帝托孤重臣,朝中威望极高,而且手握兵权,若真的动起手来,谁胜谁负,还不得知。
两人的对立不仅体现在个人身上,就连朝廷的势力也被他们分为两股,一股便是以南宫明为首的求和派,另一股便是以武召为首的主战派。两派相争数载,搞得朝局动荡,民不聊生。
武烈本无心于朝堂,奈何他爹一直逼迫他,每次上朝都会带上武烈。武烈自幼习武,对兵法也了如指掌,他爹本想着在圣上面前为他美言几句,好为他谋个一官半职,再不济在他手下当差也行。可武烈想都不想,一口回绝了他。
武烈总说,他宁愿在战场上厮杀,也不愿久居于朝堂,偏安一隅,保全自身,固然重要,但若少了男儿的刚烈血性,他修习武艺又有何意义?男儿本就志在四方,岂可久居樊笼?
武召不是不懂儿子的心,只是以武烈的脾气,放任他肆意妄为,肯定会出事,所以他才出此下策,将武烈绑在自己身边,由他本人亲自监视看管。
武烈看不惯父亲的专横独权,非要与武召对着干,武召叫他往西,他偏要往东,武召叫他待在家里,他偏要跑出来。就拿今日之事来说,他爹不是不知道他为玉雪姑娘庆生,特地找人打造了这艘画舫。武召得知此事后,便叫他好好待在家里,可他偏要偷偷溜出来,武召也拿他没办法,只得派遣手下守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危。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守在画舫周围的侍卫,正是他爹为他安排的贴身侍卫,本是用来维护他的安危,却被他用来维持秩序。此事若是让武召知道,还不得气到吐血。
武烈本对女色不感兴趣,可自从见了玉雪姑娘一面,他便整日魂不守舍,茶饭不思,心中念念不忘,没事时就跑到怡红楼,看玉雪姑娘表演剑器舞,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习惯。
他这人比较腼腆,不敢与玉雪姑娘当面畅谈,每次去怡红楼,只是坐在台下,默默欣赏玉雪姑娘举世无双的舞姿。直至那一日演出,玉雪姑娘惊鸿一瞥,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咽了咽口水,心跳得很快,脸上不知觉地泛红。他盯着玉雪姑娘看了许久,都不带眨眼的,玉雪姑娘对他的无礼之举并未生气,而是朝他微微一笑。自此他便一发不可收拾,对玉雪姑娘展开疯狂追求,但凡听见玉雪姑娘想要什么,他就算托人花大价钱也要弄到手,只为博佳人一笑。
玉雪姑娘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既不排斥他也不接受他,两人的关系就处于一种胶着的状态。武烈身边的朋友就劝武烈不要在玉雪姑娘身上下这么多功夫,万一玉雪姑娘不喜欢他,他费这么多心思不就全都白费了?
奈何武烈就是一副倔脾气,根本不听劝。他当着大伙的面说,玉雪姑娘若是一日不答应他,他就缠在玉雪姑娘身边一日,他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他坚持不懈,总有一日,玉雪姑娘会看到他的一片真心,会接受他的。
希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是没能追到玉雪姑娘。
明哲一行人从偏城村赶回城中,落脚于怡红楼对面的茶馆。他们挑了个好位子,坐在这里,可以看到对面的画舫。
画舫周围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再加上武侯府的人在四周巡视,想要偷摸着溜上画舫,属实不容易。
“哥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予薇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只能指望明哲。
明哲不慌不忙,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画舫周围人很多,这对我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但武烈派人在画舫四周巡视,我们要想溜上画舫,就得避开这些侍卫。借用人群作为遮掩,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武烈此人通晓军事,知道在何处布置人手,可以掌控船上的所有人。”
明哲放下茶杯,手指着画舫上的几处地方,“你们且看,画舫上每个出入口都有人把守,还有重要的过道,也有人巡视。我们即便溜上了画舫,想要找到玉雪姑娘,也很困难。首先,画舫很大,船上的房间也很多,我们不知道玉雪姑娘在哪个房间,这势必会浪费许多时间;其次,画舫上有这么多人巡逻,稍有不慎,便会暴露我们的身份。而且你们看他们身上的装备,一看就是练家子,若真的动起手来,敌众我寡,我们只能跳船逃跑,一旦这样,我们所做的都白费了。”
明哲将船上的情况分析得头头是道,诚如其所言,画舫看似热闹不凡,但对他们来说,处处皆是危机,稍有不慎,走错一步棋,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明哲也没个好办法,只能将目光看向一言不发的婉仪,“婉仪,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婉仪看向窗外,举起茶杯,轻轻一抿,“这是你的事,何须我废言?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不必与我商量。”
婉仪还是不想搭理明哲,今日一过,他俩便是路人,此刻少说几句话,未尝不是件好事。
明哲此刻的注意力,不在如何找到玉雪,而在婉仪手中的茶杯上。
他本想不笑的,可终是忍不住,“婉仪,你喝茶都不看看手中的茶杯吗?”
“什么!”婉仪迅速低下头,定睛一看,自己和予薇的茶杯都完好无缺地摆在桌上,唯独明哲身前的茶杯不见了踪影。
桌上没有明哲的茶杯,而自己手中却多了一个茶杯,不用想也知道,这个茶杯毫无疑问是明哲的。明哲刚才喝了一口,现在自己又拿他的茶杯抿了一口,这算不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