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清寒还有点生气,但一看到明哲这副虚弱的模样,她的气一下子都消了,她如今最在乎的是明哲的身体状况。半夜三更不睡觉,独自坐在窗下,这赫然反常,她敢断定明哲一定有事瞒着她!
明哲握着清寒的手,安慰道:“小清寒,不必担心师兄,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你师兄的身体还硬朗着,这点内伤能奈我何?听师兄的话,快些回去睡觉,别老是黏着师兄,师兄身上可什么也没有!”都这个时候了,明哲还有心思跟清寒开玩笑,也只有他,能把自己的性命看得这么轻。
“师兄,你跟清寒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清寒?”清寒一本正经地凝视着明哲,如剑锋般犀利的目光,仿佛要把明哲看穿。
“一点小事而已,不必在乎!”明哲还是不愿说,他也是不想让清寒担心。但清寒可不这么认为,对她而言,明哲的事从来都不是小事!今夜她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问清背后的事。
“小清寒,你何必为难师兄呢?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师兄又不会害你,安安心心睡你的觉,等天亮,师兄还得带你出去一趟,现在听师兄的,乖乖回去睡觉,养足精神,别等到明天办正事的时候,提不起精神!这件事很重要,师兄只放心你去做,鸢儿等人我另有安排,最主要的还是你我。不必担心师兄,师兄没事,你若不信,便往师兄身上来几拳,出出气。刚才用幻术编织了一个梦境,本想蒙混过关,却不想弄巧成拙,这是师兄的错,师兄向你道歉!”
清寒从身后抱着明哲,嗔怒道:“清寒不要师兄的道歉,清寒只要师兄一句真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这样,你究竟还瞒了清寒多少事?”清寒情绪偏激,但她并未生明哲的气,都这个时候了,她生气还有用吗?她只想弄清明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半夜三更他要运功疗伤,他的伤势如何。
明哲自知拗不过清寒,“你真的想知道?”
清寒点点头,“清寒只想弄清原委,绝不会将此事告知其他人,包括鸢儿在内!”为了让明哲安心,她甚至可以发誓!
“好了,难道师兄还信不过你吗?”明哲不需要清寒发什么誓,反正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迟早有一天她也会知道,只不过来的早了些。
凌云安顿好清寒,慌慌忙忙跑到紫檀山上,求见道宗。清寒的伤势过重,一直昏迷不醒,凌云束手无策,不然他也不会请道宗出山,为清寒诊治。道宗的性格较为古怪,他一般不会出手救外人,但这次不一样,他听到清寒的名字,神情一愣,二话不说,当即出山,赶往竹篁峰。
路上的时候,凌云将大致情况跟道宗说了一番。道宗眉头紧皱,看来此事颇为棘手,但若他老人家也没辙,那清寒此次恐怕凶多吉少。凌云不敢细想下去,只盼清寒能逢凶化吉,只要挺过这道坎,一切都会好起来。
道宗来到竹篁峰,当即冲进屋内,看见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清寒,他当场愣住,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与她长得如此相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然更重要的是,她也姓顾。道宗走近床榻,不经意间,桌上放着一把剑。这一刻他再也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不会认错的,这把剑便是她的佩剑,纵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更换剑鞘。
仙道古今问,一语何成谌,人间贪痴嗔,终归了红。他的脑海里涌现出当初的画面,她的容貌镌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看得破的是生与死,看不破的是爱与恨,古往今来,多少人困于一情字,解铃还须系铃人,解情还须系情人。
“师父,您没事吧?”
道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顾望着桌上那把寒梅剑,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凌云不知这把剑的背后有何故事,也不知道宗看见清寒,为何是那般神情。此时此刻,他心急如焚,清寒伤势过重,一刻也耽搁不得,若是道宗再不施以援手,那清寒恐怕撑不住那一刻。他答应过清寒的娘亲,今后的日子里,照顾好清寒,但誓言还没履行,清寒便已深陷险境,有性命之忧,他却束手无策,若是道宗不愿救治清寒,那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清寒在痛苦中死去。
凌云跪在地上,“师父,求您救治她,业火正不断侵蚀她的身体,她已经撑不住了,若师父置之不顾,那她绝无生机!弟子愚昧,行医救人的本事未能彻悟,还请师父救她一命,弟子愿以命抵命,只为换她一线生机!”凌云向道宗磕了三个响头,即便头破血流,他也没啃一声。望着床上奄奄一息的清寒,回想起她娘的遗言,将清寒亲手交到他的手中,他没有办法,但若能救她一命,以命换命又算得了什么?反正他的寿命也只剩那么一点,换她一命,值得!
“你与她素不相识,此次应是初遇,为何愿意舍命救她?”
“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其为物无不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其名为撄宁。撄宁也者,撄而后成者也。她不过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前者之怨恨应由前者了结,为何要牵连无辜后者?弟子与她虽是初识,但救人一命从不分先后,师父也曾教导过弟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死生,命也;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有所得,皆物之情也。彼特以天为父,而身犹爱之,而况其卓乎!人特以有君为愈乎己,而身犹死之,而况其真乎!生死乃天命,此乃大自然之规律,弟子不敢背道,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弱小的生命从眼前流逝,而无动于衷!万物皆有代价,弟子愿舍弃自己的性命,换她一线生机,此乃道也!”
明哲句句在理,而且有许多话都是道宗亲口说过的,他本人也找不出反驳的地方,但道理归道理,救不救人还得看他的心情,“你说的确实在理,但为师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倘若为师执意不救她,你会如何?”道宗饶有兴致地望着凌云,脸上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似乎很期待凌云的回答。
“救不救人,是师父抉择,弟子不敢妄言,但弟子已经答应了她的娘亲,若是失言,弟子有何脸面立于世间?反正弟子所剩无机,不如随她一起去,也算一诺此生,不曾失言!”
救不回清寒,他便是失言之人,既对不起清寒的娘亲,也对不起道宗的教诲,那他活在世上的意义为何?他不会违背誓言,答应过别人的事定会做到,此生无悔,不曾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