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泠然要动手,明哲当场慌了,赶忙道歉:“对不起,我的错!”
“道歉挺快嘛!”泠然松开琴弦,明哲也松了一口气。
“照你的意思,我已经死了,你为何要救我?天命难违,那我所做的一切有何意义?众叛亲离,蹉跎半生,却落得如此结局,那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堂堂龙渊剑主,却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伪君子,我有何脸面拿起龙渊剑?与其痛苦地活着,倒不如一死了之!”
“你说的倒是轻巧,可曾考虑过大伙的感受?你就这么走了,鸢儿怎么办?别忘了陆渊将自己的命留给了你,你便是这样回报人家的?你爹娘临终前,将小穹托付给你,你若走了,有何脸面去见你爹娘?你那师妹也一样,顾飞雪亲手将清寒托付给你,拜托你照顾好清寒,可你把人家丢在仙山上,一走便是五年,你对得起顾飞雪的临终托付吗?”
“额……”明哲一时语塞。
泠然接着说:“凌云,你这人说聪明嘛,也还行,说糊涂嘛,也不错!洛槐序弄这一出,明显是想置你于死地,你居然看不出,拿着剑便抹自己的脖子,遂了人家心愿不说,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你说你是不是傻!”
“事已如此,你就别说风凉话了!赶紧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啊!”
“说的容易,我能保住你一命,已是不易,还要把你弄出去,你知道有多难吗?”
“不就是一个阵法嘛!以你的本事,还不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若非看在他受伤的份上,泠然非得揍他一顿,“洛槐序布下的阵法,不是普通的幻阵,而是蜃景!听说过海市蜃楼吧,这个阵法就和那差不多!她将蜃景布置在城中,洛阳百姓皆受蜃景的影响,你们自踏入洛阳城的那一刻起,便进入她布下的陷阱。”
海市蜃楼,又名蜃景,远看似,近却无。从前,有个人在海滨躲避敌寇侵扰。一天吃午饭时,家中仆人跑来报告一件怪事:“大海里突然涌现几座大山,全是以前没见过的,父老乡亲觉得非常惊异。”他听了以后十分惊诧,赶忙跑出去看,到了海边,他和大伙一同登上聚远楼,向东望去,只见浩渺大海中,直立的蜃景像奇特的山峰、连绵的蜃景像重叠的山峰、成行的蜃景像高峻的山峰,时隐时现,若有若无。
过了一会儿,城墙亭阁忽然浮现,犹如一座人口众多、面积广大的城市,几十万户人家如鱼鳞般整齐而密集地紧靠着,其中有佛寺、道观、山门,高大雄伟。钟楼和鼓楼分别在寺观的左右两侧,屋檐上的饰物很分明,历历可辨,就算穷尽公输般的技巧,也无法超越它。又过了一会儿,蜃景又起了变化,有站着像人的,有散去像兽的,千姿万态,变幻不定,直至黄昏时分,蜃景才慢慢消失,大海还是一如往常。
蜃景若有若无,飘忽不定,看似真,实则假。明哲万万没想到,洛槐序竟将蜃景布置在城中,如此一来,整个洛阳城都在她的掌控之中,那之前他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自他们踏入洛阳城的那一刻起,他们便着了洛槐序的道。这也解释得通,天枢为何跟大伙分散。
当时洛阳城中那么多人,即便半数以上的人都去凑热闹了,也还有许多人各司其职,或闲散慢步,想要操纵这么一群人,谈何容易,还不能露马脚,简直不可能!但这群人是关键,没有他们,便不能分开天枢和大伙,便不能封锁消息,便不能引开大伙。关键就在此,如何操纵这么一群人?以前明哲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得知蜃景一事后,他恍然大悟。
在现实的洛阳城中的确做不到,可这里是蜃景,万事万物都在洛槐序的掌控之中,只要她愿意,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怪不得他进入洛阳城的时候,便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如今一切明了,他也将一切想通。这一次还得多亏泠然!
“既然整个洛阳城都被蜃景包围,那此刻我们在哪里?不会这里也是蜃景吧?”
“这里是你的意识深处,你整个人还在昏迷之中,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准确的说,你已经死了,只是道宗在你身上留了一样东西,勉强保住一命,但你现在还不能醒过来,此刻我身处洛阳城外,不在你身边,没法帮到你。这个阵法我从未见过,一时之间,瞧不出破绽,以你目前的状况,顶多撑住一日,一日不醒,你便再也醒不过来!”
“那你多久能破阵?”
“不急!阵法复杂,此事得慢慢来,没个十天半个月,应该破解不了!”
“那你还是给我收尸吧!”明哲垮着一张脸。
泠然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还有脾气咯!我千里迢迢,从汴京赶到洛阳,你不说一句辛苦,还怪我,信不信我撒手不管,一走了之?”
“别,我错了!泠然小姐,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赶来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明哲认错的速度没谁了,上一秒还垮着一张脸,下一刻便不失礼貌地尴尬一笑。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他的生死全在泠然的一念之间,倘若她真的撒手不管,明哲必死无疑!
“好了,别说那些阿谀奉承的话了,我不爱听。你若真的想感谢我,那便等你醒来,带我游一天的洛阳城吧!这么大了,我还没来过洛阳,若非你出事了,我也不会离开汴京,也算是因祸得福。”
“可你的福是建立在我的祸上!”明哲低声细语。
“凌云,你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明哲清嗽一声,岔开话题,“那你倒是想办法救我啊!”
“别急,此阵我虽破解不了,但有一个人能破,你的生死也掌握在她的手中。这是她们两个的宿命,不论谁输谁赢,都不会是个好结局,等着瞧吧!”
泠然的话,听得明哲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