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耐烦了,抬脸望了回去,心想我就看你想找什么茬,这诰命又不是我逼你给我的。
结果就这一眼,就让她愣在原处,几乎灰飞烟灭。
只见龙椅之上,青年一身明黄龙纹锦袍,头顶九龙环绕金冠,乌发玉肤金瞳,眼眸狭长,眉飞入鬓。
本该是毫无瑕疵昳丽无双的长相,可偏偏的,左眼原本安放眼珠的地方,竟被一块浑圆墨玉所填满,乍一望上,犹如全瞳,阴森可怖至极,加上与右眼金瞳形成对比,更添诡异。
武芙蓉像被迎面扑了一盆冷水,极寒极冷之下脑海中都是空白的,脖子也成了木头,转不动低不下,就维持着抬头望去的姿势。
裴钰就这么垂眸望她,眼中连冰冷都称不上,有的只是无波无澜的漠视,像看一颗小小蝼蚁。
“武氏,你可知罪。”
武芙蓉俯首,体态柔弱,却又不动如山,只有伏在琉璃砖上的手掌逐渐攥紧,骨节发白,一开口,口吻中的僵硬已经盖过惊慌——“回陛下,妾身不知。”
他懒声道:“你夫,陇西节度使上官朗,乃为废太子党羽,今年正月十七当日,因不满太上皇改立朕为太子,传位于朕,竟敢拔刀行刺,之后逃离出宫,潜逃至今。”
武芙蓉听完,竟忍不住轻嗤一声,语气在这时才想起来打哆嗦,却挺直腰抬起脸,一双明眸就那么静静看着他,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反问道:“传位?传什么位?”
“你这话说给傻子,傻子或许会信,可我知道,陛下就算将皇位传给一条狗都不会传给你,裴钰你到底在说什么疯话?你知不知道你这叫什么,你这叫谋权篡位!”
最后四个字声音骤然拔高,震耳发聩。
汪有为顿时勃然大怒,指着武芙蓉直犯结巴:“武氏你……你大胆!”
“我大胆的时候可比这要狠多了。”武芙蓉直接站起来,指着汪有为,指着裴钰,“怪不得,怪不得自从上路我便感觉有些说不出的蹊跷,原来你们狼狈为奸,不是要我进京谢恩,是要我进京认罪啊,怎么着,我夫君的罪过需要我来担吗?那好啊,你们现在就杀了我,我成了鬼,也好去问一问你们裴家的列祖列宗,出了你这么个囚父杀兄的绝世子孙,他们的脸上,是否能感到些许荣光。”
汪有为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武芙蓉看着裴钰:“陛下,她,她这实在是……”
裴钰却道:“无妨,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眼中竟闪过些愉悦,不过不是善意的愉悦,是好像在围观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小狗,看她究竟能出几分洋相,时不时还能伸出手逗逗她。
武芙蓉气到发笑:“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当上了皇拜之礼:“妾身武氏,归京特来谢陛下隆恩,愿陛下福寿延年,万岁长安。”
话音落下,久无动静,连翻动奏折的动静都没有了。
武芙蓉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对方没有听清,便又扬起声音,高声道:“妾身武氏,归京特来谢陛下隆恩,愿陛下福寿延年,万岁长安。”
依旧没有动静。
武芙蓉感觉裴韶就是故意在耍自己,弄不好上官朗怎么惹他不快了,所以现在就报复在了她身上,这个小气鬼,都当了皇帝了,就这点肚量,有必要吗。
她不耐烦了,抬脸望了回去,心想我就看你想找什么茬,这诰命又不是我逼你给我的。
结果就这一眼,就让她愣在原处,几乎灰飞烟灭。
只见龙椅之上,青年一身明黄龙纹锦袍,头顶九龙环绕金冠,乌发玉肤金瞳,眼眸狭长,眉飞入单单为了方便报复我过去对你的所作所为吗?”
她说到后面,意识到什么似的,忽然冷嗤一声,目光饱含讥讽道:“还是陛下觉得佳丽三千难免腻味,非要学当初的自己,几次三番犯那个贱,就是认定我这口回头草?”
裴钰这下脸色变了,眉头一跳眼神骤然冰冷,沉声道:“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朕要你进京,只是想利用你将上官朗引出来,他那个懦夫,受了点小伤而已,出了皇宫,居然连家都回不去,枉费朕派人在陇西盯了那么久,没用的东西。”
武芙蓉眼波一震,声音有些发哽:“小伤?在你眼里,什么样的伤算小伤?”
裴钰笑了,和颜悦色:“朕怎么知道呢,朕只知道,朕要你留在朕眼皮子底下,乖乖配合朕,哪怕用尽一切手段,也要将上官朗引出来。”
武芙蓉冷笑一声:“那你还是杀了我吧,我不会同意的,不管他是真的刺杀你,还是你在跟我胡编乱造,总之他在外面尚能有条生路,可一旦回来,便只有死路一条,夫妻本该一条心,岂能为了自己,弃对方于不顾。”
裴钰额上青筋一跳,不知被刺痛哪根神经,竟是猛地起身一拍御案,咬牙怒斥:“你和他算哪门子的夫妻!”
武芙蓉愣了,殿中众多宫人也愣了,鲜少见龙颜如此大怒,连忙叩头高呼:“陛下息怒!”
裴钰神情复杂,似乎自己也有些对自己的失控而懊恼,重新坐下,扶额平复片刻,笃定道:“你会同意的。”
武芙蓉依旧斩钉截铁:“我不会。”
这时,殿门外传来一声小孩子的啼哭,软乎乎的发黏,一听便知是小姑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