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轩却与她行至一处,并不回头看他,而是盯着将军府牌匾上的大字,淡淡道:“夜深了,我陪你同去。”
孙昭沉吟半晌,她素知大将军不待见太子洗马,此去恐惹得大将军不快。可是一想到齐骁前些日子无耻地轻薄了她,便觉得和楚云轩同去再也安全不过,遂点头应允。
大将军府灯火通明,偶有琴瑟之声袅袅传出。孙昭还未至近前,便见沈文光眼前一亮,道:“公……”
沈文光聪慧过人,见玄音公主穿着平常宫婢的衣裳,再看她身后跟着太子洗马,心中了然,忙道:“今日有贵客造访,文光这便去通报。”
沈文光尚未走远,便听得男子爽朗的笑声传来,“公主殿下这么晚还派遣婢子前来问安,大将军好福气!”
这男子声音浑厚,自信而张扬,虽然霸气过人,却不及齐骁那般阴冷骇人。
孙昭愈发好奇,不由向中庭望去,只见齐骁与一颇为高大的男子身着戎装,二人竟是呈开弓之姿。
黑暗之中,那男子眸子冷冽如雪夜寒月,却笑眯眯地落在孙昭脸上。孙昭心上一惊,便见他手中羽箭横飞,凌厉之势竟是向她而来。
☆、一波又起(二)
素未蒙面之人何以剑拔弩张!
何况此时此地,孙昭置身于镇国大将军齐骁的府邸,非她胆识过人不避来矢,即便这一箭真是为了夺她性命,堂堂摄政公主也不能躲避半分。
电光火石之间,楚云轩惊呼一声“玄音”,忽然挡在她面前,以双臂轻轻环住她的身子。
只听“叮”的一声,那一箭载着凌厉肃杀之气自她耳边划过。孙昭暗暗心惊,睁大了眸子紧紧盯着楚云轩苍白的一张脸,他耳侧的鬓发被那一箭所伤,几缕乌发飘飘然落地。
“哈哈哈,大将军箭法名不虚传,晋之佩服!”男子笑声爽朗,仿佛刚才那一箭不过是射偏了靶心,倒并未察觉他面前乃是活生生的人。
“彼此彼此,晋之过奖了。”齐骁状似谦逊。
孙昭挣脱楚云轩的怀抱,反而向地上的断矢望去,原来晋之那一箭破空之时,被齐骁急促的箭锋所折断,生生落在地上。而擦着楚云轩鬓发而过的,竟是齐骁的箭羽!
原来他早就有把握断了晋之那一箭,却也将箭羽对准了她的身侧,若不是楚云轩舍身上前,那一箭或许会贴着她的头顶飞过。亦或是说,他早就算准了楚云轩的举动!
即使如此,怎能分毫不差地擦着鬓发而过?齐骁的箭法当真如此出神入化?
故弄玄虚就算了,最令孙昭气愤的,是齐骁明知楚云轩乃文臣,却还借机打压太子洗马,当真无耻!孙昭心中憋气,不悦的眼神如羽箭般刺向齐骁,哪知齐骁唇角噙笑,目光自她脸上扫过,流连了片刻,道:“她是摄政公主身侧的女官,子有姑娘;这位……乃是太子洗马楚云轩大人。”
名唤晋之的男子将长弓交给身侧的侍从,抱拳道:“子有姑娘,楚大人,晋之求胜心切,万望海涵。”
言毕细细打量身前的二人,见太子洗马虽然伤了鬓发,却仍是器宇轩昂的玉面郎君,举手投足温文尔雅,气质卓绝,真乃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再看那名唤子有的姑娘,方才远观尚且如夜明珠般光彩夺目,近看之下更是面如春桃,窈窕无双。晋之一时咧着嘴道:“宫中女官,尚且美艳不可方物,玄音公主岂不是更令人朝思暮想?”
话一出口,见子有姑娘面上带怒,就连方才九死一生的楚云轩大人也皱着眉头。晋之不由微笑,却听齐骁道:“晋之观子有姑娘脾气秉性如何?”
“喜怒哀乐,溢于言表。”晋之不假思索。
言下之意是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孙昭心上有如火烧,片刻之前她还被人以箭锋相向,难道须臾间就让她忘却前世,与眼前之人把手言欢。
“公主殿下脾气胜子有百倍。”齐骁望着晋之,虽是眸中含笑,却冷若冰霜,“若公主动怒,剑指北方,自有我等大梁志士为其赴汤蹈火。”
言下之意,梁国竟是不惧与北齐兵戎相见。
“如此说来,晋之的一番谏言,都要付诸东流?”晋之面有遗憾之色。
孙昭不知他们先前聊了什么,只觉此时二人话中有话。
齐骁将一行人让进内室,又道:“两国相交,何必非要约以婚姻?”
晋之道:“两国相交,正是要约以婚姻!”
孙昭这下便明白了晋之的来意,他似是要说服大将军,促使两国联姻。她扬起脸,忽然笑道:“子有在此,先生又何必舍近求远,苦苦来求冷面冷心的镇国将军?”
镇国大将军齐骁赫赫威名在外,今日却被一个小小女官调侃。晋之闻之侧目,惊异于子有姑娘的豪言壮语。
他笑着抱拳道:“如今诸国林立,战乱纷纷。我奉北齐太后之命,向大梁摄政公主殿下说媒,望公主以江山社稷为重,与北齐婚姻相连,北拒戎国,南抗楚邦。”
孙昭沉吟半晌,目光沉静,眼前名唤晋之的男子,箭法出众,举止得当,纵是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