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用诊帕号脉乃是他独一家。”孙昭试探。
“非诊帕号脉为独一家,实乃独一家诊帕。”蒋广白不急不缓地回话。
觉察到蒋广白似有言外之意,孙昭来了精神,又问,“听蒋先生所言,这诊帕可有什么玄机?”
“我这里有一首诗,乃是诊帕的主人所作,不知姑娘可有兴趣一听?”蒋广白答。
“倒是说来听听。”孙昭喃喃道:“这诊帕竟还有主人?”
蒋广白细细念来,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明月匿于山河,孤寺空中楼阁;
甘霖缠绵秋夜,误入袅娜仙娥。
孙昭听罢,脸色骤变。亏得一方纱帐挡住了外人的视线,否则她满面的惊愕便再也遮掩不住。
“先生,这诗……”自从双目难以辨物,听觉便愈发敏锐,孙昭尚未说完,便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清晰入耳,连忙改口道:“先生,这施针之术真能治愈我的眼疾?”
蒋广白亦是不慌不忙道:“姑娘坠马而伤,颅内淤血,压迫双目,切不可置气动怒。须卧床静养,待颅内淤血清除,便可康复。”
孙昭缓缓吐了一口气,“但愿如先生所言。”
“姑娘吉人天相,我亦会全力以赴。”
蒋广白每日来去匆匆,待施针完毕,也不多留,便收拾医箱离去。
孙昭感觉到有人轻轻在她身侧坐下,心中却还反复吟诵着方才那首小诗。那是时雨与她在长陵殿闲来无事之时写下的。
那一日,时雨缠着她道:“主公最喜爱收集殿下闲时的小笺,殿下可否为我也拟一篇诗作?”
孙昭不由打趣,“既是大将军喜好收集,你为何偏要做他案上的小笺?莫不是对他有些执念?”
时雨即刻红了脸道:“殿下说笑了,我不曾有觊觎主上之心。”
那日时雨亲自为她研墨,孙昭笑了半晌,这才问道:“要如何写?”
时雨捉摸了很久,“要像我,却又不像我,一般人不知是我,却又是我。”
这般要求的确为难了孙昭,她思索道:“本宫且试试。”
她挽起袖袍,露出半截洁白的手腕。笔端触及纸面,淋漓的墨色游走恣肆,倒是顷刻间写下了这一首小诗:明月匿于山河,孤寺空中楼阁;甘霖缠绵秋夜,误入袅娜仙娥。
时雨瞧了许久,笑逐颜开道:“不愧是公主殿下,正合我心中所想。”
第一句,明月匿于山河,明字隐去月,仅剩下“日”;
第二句,孤寺空中楼阁,寺庙立于空中则无土,乃是一个“寸”字。
两句相加虽为写景,却是一个“时”字。
第三句,甘霖缠绵秋夜则为“雨”。
第四句,误入袅娜仙娥却是虚虚实实。
而后的几日,时雨将小笺捧在怀中爱不释手,仔仔细细读了几遍,竟是烂熟于心,张口即来。
又过了几日,孙昭寻不见那诗作,便听时雨说,沈文光将那诗作奉与大将军赏析去了。不料第二日,大将军如宵小之辈般潜入长陵殿,声色严厉道:“什么孤寺?什么仙娥?莫不是昭儿还想着出尘去做女冠,有朝一日问道升仙不成?”
时雨在一旁低头不语,孙昭却笑道:“是又如何?”
齐骁听罢,脸色一沉,“本将军不允!”